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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明贤集第八卷 子午山孩 戴明贤 著
一位寂寞百年的清末诗人,为其人其世作传;一位感其真情的现代素心人,为其人其诗作传。
ISBN: 9787549589838

出版时间:2016-11-01

定  价:45.00

责  编:余慧敏 陆施豆
所属板块: 文学出版

图书分类: 文集

读者对象: 大众读者,尤其是对贵州历史文化、古典诗歌感兴趣的读者

上架建议: 文学;传记
装帧: 精装

开本: 32

字数: 240 (千字)

页数: 392
纸质书购买: 当当
图书简介

《子午山孩》为《戴明贤集》第八卷,系戴老贵州系列作品之一。子午山是清末黔地诗人郑珍家乡之山,子午山孩则寄寓着其对慈母的孺慕之情。《子午山孩》以郑珍之诗为载体,以诗人生平编年为序,释诗与传人有机融合,集编年、纪事、译述、注解与评议为一体,立体地呈现这位寂寞百年的诗人的诗意世界。

贵州地处西南边陲,交通闭塞,鲜得中原文化之青眼。晚清之际,遵义沙滩村出现了以郑珍、莫友芝、黎庶昌为代表的文化精英群体。郑珍(1806—1864),清末著名学者、诗人。字子尹,号柴翁,自署子午山孩、巢经巢主。道光十七年举人,所著有《说文新附考》《巢经巢经说》等。郑珍心境淡泊,恬淡寡欲,唯愿奉养双亲、苦研经学,奈何家境困窘,不得不下场应试;时世动荡,不得不避乱逃难。戴老盛赞这位乡贤前辈:“尼采说他只爱‘用血写成的书’,郑珍的诗真正是用血写成,具有极大的认识价值和审美价值。”

作者简介

戴明贤,中国作家协会与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西泠印社社员,贵州省书法家协会主席。曾任中国书法家协会理事,贵州省作家协会副主席。文学作品有小说《九疑烟尘》《花溅泪》《岔河涨水》,散文集《残荷》《戴明贤散文小说选》等。影视戏剧作品有《家祭》《夜郎新传》《捉鬼》《燕楼惊豹》,以及《双婚疑案》《天残地戏》等。同时从事书法篆刻,有《戴明贤书法篆刻集》《对山集•戴明贤卷》等出版。

图书目录

邵燕祥先生序:一个诗人的存在和发现

自序

郑珍家世

郑珍诗传

后记

总后记

序言/前言/后记

邵燕祥先生序

一个诗人的存在和发现

郑珍,生卒于一八〇六至一八六四年间,是十九世纪上半叶的一代诗家,更是中国诗史上一个巨大的存在。然而这位生于偏远的贵州山乡,曾短期出任小官却大半生穷愁潦倒的诗人,虽为乡邦文献所记载,也只获少数文史巨公青睐,而对于现代一般的新旧文学爱好者来说,他几乎是从没听说过的陌生人。

这正像一颗行星,就其体量看,是一个巨大的存在,然而高悬天边,寂然悄然,泯然于众星之间,等待着被发现。

我之知有郑子尹,是一九八二年一个偶然的机遇,来贵阳和遵义旁听黎庶昌国际研讨会,才了解到郑子尹和莫友芝与黎庶昌同为“沙滩文化”的代表人物,但那一次除了弄清遵义市区子尹路命名的由来,于其人其诗仍是一无所知。

本书的作者戴明贤在自序中说,他对这位乡先贤也是从懵然不知,到经人点拨,在十年动乱中偷暇精读,乃得成其知音。戴明贤对遥远天际这颗诗星的发现,并著成此书,将带领我,也将启发众多今天与尔后的读者感知这颗星的存在,接受这颗星光芒的牵引。

套一句熟语,如果子尹先生在地下或天上有知,也该会感谢戴明贤为他写这卷“诗传”的劳绩:让更多后人走近这位寂寞百年的诗人及其诗作,也让这些心血浇溉的生命史、社会史不至湮没于岁月尘沙。说来可怜,我刚打开书稿时,竟不知道郑珍是郑子尹的本名,子午山是他家乡的山,别署“子午诗孩”则寄托着他对慈母的孺慕之情。待读到最后一页,这位陌生的诗人,已经成为我声息相闻的近邻、忘年相交的契友,可以月下同游,可以花前对饮,可以雨夜联床,甚至是结伴奔波在逃难路上,可以互相倾诉共同的忧患与各自的悲欢,而不问是十九世纪还是二十一世纪了。

戴序中介绍了晚清以来诸家对郑诗的崇高评价,皆是有所据而云然,并非溢美之词。人们将他置于唐宋以来的大家、名家之间加以论列,多是从他与各家风格的异同来突出他的优长。这是学者之言。像我这样的诗歌爱好者,或多或少读过一些传统诗作,且各有偏好,自会根据自己的阅读体会,有所欣赏,有所品鉴,不必拘泥于论者的排名,也可以说,读诗,读好诗,快我胸襟,斯为得之,又岂在为诗人排座次哉!

不过,从接受心理来看,一个读诗的人总有更容易引起共鸣的题材和风调。读郑子尹写自己亲历的穷愁坎坷,写周围的民间疾苦,总使我想到杜甫、白居易以至皮日休;偶写乡居闲情,又使我想起储光羲、范成大;而诗人主体,更使我想起黄仲则、龚自珍。然而这只是某些近似而已。郑珍就是郑珍。这部“诗传”的好处,正在戴明贤创为“以人驭诗,以诗证人,因人及诗,人诗共见”的体例,避免了单纯的传记“见人不见诗”(往往需要另找诗集合参)和单纯的诗集“见诗不见人”(往往需要另找有关诗人的史料),为读者节省了翻检之劳,也更利于知人论世,不但有助于读者了解历史的大背景,而且交代了诗人的具体处境,乃知一词一语,都自有心路历程,不是无病呻吟了。

戴明贤这样的写法,也许不是学术论著的取径,却十分适合向一般读者“普及”一位诗人及其诗作,犹如陪同游客进入一条花径,一片丛林,随引随行,即景指点,远胜遥对草木花树,空泛地说花有多么香多么好看,树为什么有的曲有的直了。

我之知远在贵州的戴明贤,比我之知郑子尹早十来年: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拜读了他写的历史小说《金缕曲》,心向往之。“文革”后的文学界不断发现被不正常年代埋没的人,也发现了戴明贤——《金缕曲》选载于《小说选刊》。后来一九九二年我在贵阳见到了他,这是我们缔交之始,于今也有二十年了。二十年来,读到他默默写的好几本书,例如关于安顺,他如数家珍。我从他的笔下,真正感到了一个作家对家乡热土的感情,这与他对这片土地上的文化遗存和风土人情的熟悉是分不开的,也是做不得假的。戴明贤如此,一二百年前的郑子尹也是如此。读了戴明贤这部写郑珍的“诗传”,读了经他精心摘引、解读(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串讲”,而是融入了自己的心会)的郑诗,贵州这片曾经多灾多难、边鄙贫瘠的土地,变得于我亲切起来;诗人郑子尹的身影,也在他的亲人、乡邻、挚友和学生之间,像浮雕一样突现出来。

我相信,郑珍——子尹先生和他的诗的巨大存在,一经这次发现,将永远不会被中国人忘记或忽略。

二〇一二年十二月二十五日

自序

古人说“诗有别才,非关学也”,我就因缺乏诗才,想学做诗而学不好。但我喜欢读诗,相信诗是文学之冠冕。无论哪个民族、哪个时代,其本质特征和精神风貌,往往在诗歌中得到最准确、鲜明和生动的展现。我又相信诗是文学(一切样式的文学)之灵魂,不学诗,无以言;文而无诗,行之不远。

吾国素称“诗国”,诗人灿若星汉,好诗不计其数。我对国风屈原、曹操左思、李杜小李杜、后主易安、稼轩放翁、纳兰容若龚定庵,固然都百读不厌;而爱其诗兼爱其人者,有陶渊明、苏东坡和郑子尹三家。定庵有《三别好诗》,陶、苏、郑就是我的“三别好”之一(之二则是辛、陆、龚)。而囿于根深蒂固的“布衣情结”,三位中又以自觉选择耕读生涯的陶、郑更觉亲近。东坡做过大小官职,身不由己,我心仪他的,是不论顺境逆境,都以一种审美眼光观察万事万物、无可无不可、把生活艺术化的那份胸襟和睿智。

读陶诗,心情比较单纯:跟着他享受“既耕亦已种,时还读我书。……俯仰终宇宙,不乐复何如”就是了。好几位退了休的朋友索字,我就给他们写这四句。读苏诗,赏其清雄之余,更抱着一个天大的“屈”字:这样的人中龙凤,被一班宵小嫉恨,一再陷构,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归去来兮,吾归何处?万里家在岷峨。”万里都不打紧,要命的是不准回去,求做自食其力的渊明而不可得。这份苦太沉重了。

读郑诗,则是感同身受的两难。陶渊明是做了小官而自己放弃。郑子尹不同,他与生俱来的兴趣是乡居、学术,而家贫亲老的情势推搡着他往学优登仕的“正途”上走。如果真走上了,他必定能做个清正爱民的好官;然而他不肯做迎合判卷人兴趣的时髦文字,就做不成官。这个解不开的死结,有如双马分尸,令他吃尽苦头,不仅自己差点死在考棚里,更让两个孙子夭折在了赴任途中。

渊明、东坡,家喻户晓;郑子尹却寂寞之至。

子尹名珍,是晚清大诗人。贵州遵义人氏。“遵义会议会址”坐落的子尹路,就是以他命名的。

研究清诗的权威学者,对郑子尹《巢经巢诗》评价都极高。清末大诗人赵熙平生批注古近代诗数十百种,持论极严,不轻许可,而断然评子尹诗为“绝代经巢第一流”。吴敏树说:“子尹诗笔横绝一代,似为本朝人所无。”陈夔龙说:“近人为诗,多祧唐祢宋,号为步武黄、陈,实则《巢经》一集乃枕中鸿宝也。”(号称学的是黄庭坚、陈与义,实际是以郑子尹为秘密捷径。)钱仲联说:“清诗三百年,王气在夜郎。”又说:“同光体诗人张学人之诗与诗人之诗合一之帜,力尊《巢经巢诗》为宗祖。”汪辟疆更说:“唐宋人真正可称为大家者,仅太白、杜公、右丞、昌黎、香山、东坡、山谷、剑南、遗山、道园十家。名家甚多,吾只取元结、孟郊、李商隐、韩偓、梅尧臣、王安石、陈师道、陈与义、顾炎武、吴嘉纪、厉鹗、郑珍十二人。”(以上转引自白敦仁先生《巢经巢诗钞笺注•前言》)连眼光超卓的钱锺书先生,对郑子尹也赞誉有加。《谈艺录》中一处说:“清人号能学昌黎者,前则钱萚石(载),后则程春海、郑子尹,而朱竹君(筠)不与焉。萚石实非学人,诗佳处亦都在放笔直干,非以襞奥衍开生面。程郑皆经儒博识,然按两家遗集,挽硬盘空,鳌呿鲸掣,悟无本‘胆大过身’之旨,得昌黎以文为师之传,堪以宋之王广陵鼎足而三;妙能赤手白战,不借五七字为注疏考据尾闾之泄也。”这是说子尹学韩愈一路的诗,既有深厚的学问识见,又有诗心诗情,不像有的学人用诗的形式做注疏考据文章。钱先生在另一处说在抗战流离中读到子尹《自沾益出宣威入东川》诗,“写实尽俗,别饶姿致,余读之于心有戚戚焉”。这说到子尹的另一路诗:以白描手法,描绘眼前情景。“写实尽俗,别饶姿致”八个字,评说无剩义了。

然而,今天的诗词爱好者,十有九人不知道郑珍其人其诗。

郑诗未能广泛流传,原因在于“天时、地利、人和”他一项都不占。

贵州建省晚,僻处西南一角,从来不受先进地区、主流文化的青眼。曾见近代笔记中有一例证——光绪十二年丙戌科,皇帝钦点状元为贵阳人赵以炯。大学士翁同龢谏曰:点一个贵州人为状元,恐江南举子不服。状元如此,何况等而下之者。郑珍不仅是贵州人,而且是一辈子僻居山乡的贵州寒士,足罕履通都大邑,友不交大佬权贵,知音唯三五挚友,传播仅府县之间,何来地利与人和?至于天时,王瑶先生在《陶渊明集•前言》中说,陶诗在当时简直没有人注意,等到他在文学史上有了一个较高的地位,已经过去三个朝代了。他说:“为甚么陶诗在当时这样不受人重视呢?原因之一是他人微地轻。”郑子尹不仅人微地轻,而且天时尽失:身后五十多年,就兴起提倡白话文新文学的“五四运动”,整个旧体诗词都迅速被边缘化了。赵翼说得有道理:“后代时逾前代久,今人传比古人难。”

郑诗的特点,一般认为主要学韩愈。或曰:“推源杜陵,又能融香山之平易、昌黎之奇奥于一炉,而又诗中有我,自成一家面目。”(钱仲联语)或曰:郑诗是以韩愈的语言写白居易的内容。其实,郑诗转益多师,风格丰富,除了“以文为诗”的韩愈,李贺的诙诡、义山的缠绵、东坡的清豪、山谷的奇拗,在他的诗巢里总能找得到。然而尽管风格多样,郑诗就是郑诗,并非“百衲衣”或“聚宝盆”。有人认为郑诗古奥深邃、晦涩难懂,影响它的传播,其实郑诗中“赤手白战”、平易如话的作品又多又好。

郑诗更有一大价值:郑子尹生活于中华古国最痛苦的历史转折期——内忧外患相煎迫的晚清。他把一生经历的些少欢乐和巨大苦难、他置身其中的心路旅程,都写成了诗,不自知地为这个历史分娩期做了翔实记录,为后世留下了一份珍贵的遗产。《巢经巢诗集》像一部诗体断代史,更像一部诗体日记,能为研究这段历史的学者提供许多难得一见的材料。可以说,这是诗歌群星中罕见的贡献。

想写写郑子尹,是多年的心愿,但一直苦于找不到一种惬心的叙述方式。

一般说,介绍一位诗人,不外乎两种体裁:传记和诗选。我读通行的诗人传记,总觉传主像一座塑像,矗在那儿让别人介绍评说,他与我之间多了个“第三者”,如雾中看人,眉眼不真切。而读一般的诗选,虽然诗人就在眼前,却又是一首首诗各自独立,把诗人的一生割裂了。两种方式都有“隔了一层”的感觉,于是迟迟不能动手。

二〇〇四年,想出一个“以人驭诗,以诗证人,因人及诗,人诗共见”的写法,庶几能产生传主面对读者、现身说法的真切感,也试着写出了几段。一晃几年过去,写写停停,直到最近把几种难度小些的书稿弄完了,才集中心思来对付这个把几种体裁糅在一起的“四不像”。

采用这种写法,要干的活儿主要是使郑诗“今文化”。

旧体诗词使用的是古代书面文字,又有格律限制(句式、平仄、对仗等),因此词与句极度浓缩,字与字之间、句与句之间暗藏着许多空白,加上常用经典故实,乃至形成今天读者欣赏旧体诗词的主要障碍。郑子尹是学者兼诗人,这种障碍尤其突出。如何消减这些障碍,使郑珍其人其诗与读者之间亲切无隔膜?那就得让他说今人的话。

怎么“说”呢?常见的是逐句今译。实践一段,觉得不理想:如果只从字面上把文言换成白话,往往前言不搭后语,更加不知其意。如果对那些“空白”填进许多外加的字(有的加在括弧里),又会变得拖泥带水,全失阅读的快感。更重要的还在于:许多言外之意、“潜台词”,不加以阐发会损害深度,写入译文又似强加。这是诗词今译本中常见的现象。几经试验,同时参考多位外文翻译名家的经验,决定用包含了我对郑诗的解读、感受和阐发的一种综合性散文复述,以期“从译文获得原作的精神,而不是它的字面意义”(诗人、翻译家绿原先生语),从而形成一种原诗、复述、释典、简议的“四段式”结构,希望多少能达到亲切不隔、流畅简约的阅读效果,让读者“因诗见人,史外传心”。诗人邵燕祥先生在《我的诗人词典》一书中论及:“他(陈明远)曾把郭沫若的一些旧体诗译为新体,使其中的诗意得到很好的阐发和表达。”我想对郑诗做的,正是想让隐藏在字面以下的诗意能得到较好的阐发和表达(因此在词语、语气、句式等方面,不一定悉循原文)。至于能够做到几分,不敢有太多自信。

以我个人的观点,郑诗的精华有三类:一是如实状写当时诸多社会问题(如洪灾、大旱、狼患、战乱、腐败、贫困、苦旅、科举仕途等的作品),绪承了杜甫“三吏”“三别”、元结《贼退示官吏》、白居易《卖炭翁》、韦庄《秦妇吟》的传统,而且写得更多、更细、更生动、更深刻,具有极大的认识价值和历史价值。二是真挚倾诉亲情、友情的作品,感人肺腑。三是描绘山水景观、乡村风物的作品。苏轼说文与可画竹,“其身与竹化,无穷出清新”,郑子尹一置身大自然间,就真像与眼中之物同化,天人合一,描绘出一幅幅清新的“有声画”。三类作品同出一源:出自子尹博大的爱心、精微的诗心和“万物笔下难遁形”的笔力。我的选择,也着重在这三个方面。

母亲和书,再加上挚友,构成郑子尹的精神家园。母亲在世时,他像个小孩,成天除了读书,就是尾着母亲走进走出,受到弟妹打趣;一切喜怒哀乐,都诉诸诗歌,与友人共同担当。母亲去世后,他葬母于子午山,自号“子午山孩”。此即书名的出处。

个人定位:这是一部写“人”的文学文本,而且只是我一个人读出来的郑珍其人。所以有意不接触有关的学术论著,以保持直接阅读的新鲜感;只采用四川白敦仁先生《巢经巢诗钞笺注》(巴蜀书社一九九六年三月第一版,包括所附凌惕安先生《郑珍年谱》)、贵州杨元桢先生《郑珍巢经巢诗集校注》(贵州大学古典文学教研室校订,贵州人民出版社一九九二年五月第一版)两书对郑诗典故语词出处的注释,这对我理解原诗很有帮助,但也有若干不从二书处。郑氏族序方面,则依据贵州省社科院黄万机研究员的《沙滩文化志》(中国文史出版社二〇〇六年十月第一版)。万机兄是遵义人,与沙滩三氏有戚谊,对有关历史研究十分详赡,成果累累。他的另一种大著《郑珍评传》也承惠赐,我因怕形成先入之见,还一直没有开读。在此,谨对三家致以由衷之谢!至于对郑诗的理解和诠释,则纯出己意。自揣谫陋,谬误难免,不敢推卸也。

二〇一一年八月六日适斋灯下

二〇一二年八月廿八日挥汗校定

媒体评论

多年来,明贤兄不仅对贵州历史文化的开掘与书写,不遗余力,而且每有新作,必要进行学术文体、叙述文体的自觉试验,从《一个人的安顺》,到《物之物语》,再到这部集编年、纪事、译述、注解与评议为一体的复调文本《子午山孩——郑珍:人与诗》,一步一个台阶,显示了不竭的创造活力。

——钱理群

我从他的笔下,真正感到了一个作家对家乡热土的感情,与对这片土地上文化遗存和风土人情的熟悉是分不开的,也是做不得假的。戴明贤如此,一二百年前的郑子尹也是如此。读了戴明贤这部写郑珍的“诗传”,读了经他精心摘引、解读(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串讲”,而是融入了自己的心会)的郑诗,贵州这片曾经多灾多难、边鄙贫瘠的土地,变得于我亲切起来,诗人郑子尹的身影,也在他的亲人、乡邻、挚友和学生之间,像浮雕一样突现出来。

——邵燕祥

编辑推荐

清末大诗人赵熙极为称赞郑珍之才,评其诗为“绝代经巢第一流”。深感郑珍诗作之情真意切,为其作诗传之时,戴老另辟蹊径,立足于“以人驭诗,以诗证人,因人及诗,人诗共见”的体例,更易于读者知人论世,以避免单纯的传记“见人不见诗”和单纯的诗集“见诗不见人”。读来乃知郑珍之作,一词一语都自有心路历程,而不是无病呻吟,闭门造车。

精彩预览

道光二十三年癸卯(一八四三),三十八岁。

纪事:往仁怀直隶厅访平翰,到即病。

绕道合江、綦江、桐梓回遵义。

原遵义知府平翰,因“温水民变”事件被降为同知职,派往仁怀直隶厅已四年。他邀请子尹去他那儿走走看看,子尹欣然接受。

到茅台村,已入仁怀县境。但上水无船,困了整整两天:

远游临郡裔,古聚缀坡陀。酒冠黔人国,盐登赤虺河。迎秋巴雨暗,对岸蜀山多。上水无舟到,羁愁两日过。(《茅台村》)

远游来到仁怀县茅台村,群山中一个小小的村落。这里的酒在贵州全省数第一,这里的赤水河常年运送川盐。时近秋季,雨雾沉沉,对岸的四川丛山,迤逦绵延,迷迷茫茫。总也等不来上水船,我已经在这里困守两天,闷坏了人。

过了赤水河,又经过险峻的吴公岭。这里是川盐入黔的必经之地。大块的井盐捆绑在背架上,由盐夫徒步运输。盐夫背负高于头顶的盐架,手握粗壮的“拐耙”(拄杖,又称打杵),在逼狭的山石小径上行走。走一截路,用拐耙支住盐架,站着歇一口气。贵州旧盐道上,多处石路至今布满穴眼,都是“拐耙”的铁脚拄出来的。子尹见闻所及,慨叹不已:

著箯吴公岭,侧目吴公崖。飞狮落九天,脚插赤水隈。奔湍撼不动,怒声天地回。水怒石益静,万古苍嵬嵬。蜀盐走贵州,秦商聚茅台。牵舟至狼滩,龙滩近可挨,限此十里石,摩牙竞罴豺,两岸壁削成,自古白不苔。越山三十里,驮负费其财。当年吴登举,力欲运道开。凿至此崖下,下手即风雷。愤极仰天死,至今祠水涯。谈者为叹息,民劳天实灾。焉知彼苍仁,正为斯民哀。三代井法废,大利归贾魁。肥痴享厚息,锦绣挥舆儓。生人十而九,无田可耕栽。力恶不出身,今力致无阶。每每好身手,饿僵还裸埋。试令去此险,一钱谁乞哉?拔彼一牛毛,活我万叟孩,天心曲调济,人苦夸薪锤。日出晓凉断,炎风吹面来,坐饱万山顶,茫茫感中怀。(《吴公岭》)

乘竹舆来到吴公岭,侧目观看,吴公崖像一只飞狮从天上跳下来,脚踏赤水河。大浪奔来撞击,撞它不动,发怒吼叫,声震天地。水越发狠,石越安静,苍苍雄峙,万古不变。

川盐入贵州,必经此地,盐商就聚集在茅台村,雇苦力拉盐船渡赤水河。狼滩和龙滩相隔仅十里,却是被这吴公崖隔在中间,像张牙舞爪的熊罴豺狼拦住了去路。河两岸削岩绝壁,石骨森森,青苔都不生。这段路就靠人背着盐,翻山越岭三十里,耗费财力人力。据说乾隆年间,有吴登举其人,发下宏愿,要开辟这条通道,便利民生。不想开凿到这堵崖下,一动工就来大雷雨,泥石流把新开出来的路又壅塞掉。吴公仰天怒叱,愤懑而死,老百姓在河边给他建了座祠堂,至今还在。讲述这段往事的人叹息说:这是老天爷祸害我们受苦呀!我说:你们哪知道,这正是老天仁慈,怜恤百姓,才这样安排的。上古人人受惠的井田制废弃了,一切利益归商家大贾享受。他们吃得脑满肠肥,穿着绫罗绸缎,指挥苦人干活;而老百姓十有九人无田耕,无饭吃。自古有力无处使最可怕,今天就是有多少气饱力强的汉子找不着活干,冻死饿死,光着身子入土。你们想想:如果没有吴公崖这座天险,盐夫们没盐背,向谁讨一文钱去?这就好比拔一根牛毛,救活一万个老人小孩。凡人不领悟老天用心良苦,反而想挥锄动锤去弄平它。

…………

不料,高高兴兴来作客,刚到五天就生病,而且还病得不轻。稍愈就急着要回家了。行前,做了四首诗,与东道主作别。平翰也是诗人,一直知赏和器重子尹,子尹也视他为真朋友:

韩子就新懦,《秋怀》悼前猛。公乎四年来,乃遂造斯境。天文与地壤,化作三渊静。岂诚天资高,吾道固无幸。贱子日就懒,榛芜满眢井。可念夙昔心,一变与冰冷。寻常欢笑场,无泪喉自哽。丈夫各有悲,妻儿那得省。天也非人谋,持此送鼎鼎。羡公衣上珠,再拜敢坚请。四十不少矣,恋此西日景。(《至仁怀厅五日即病,几危,将取道重庆归,述怀与樾峰平公四首•其一》)

韩愈《秋怀诗》说:他认可收敛退让的新怯懦,而后悔躁进热中的旧鲁莽。分别四年,樾峰您真达到这种境界了。胸中把天地万物,化为《汉书•天文志》中“三渊”一般的深邃。这不仅因您的天资髙,也证明吾道不是侥幸易至的。惭愧我越来越懒惰,像一口长满荒草的废井,过去的有些想法,都变得冰冷了。往往在众人欢笑的场合,虽未掉泪,却是喉咙哽咽不能说话。男儿自有伤心事,连妻室儿子也不能理解。这是我命中注定,人力改变不了,我只好这样送走一生。我羡慕您衣上已有“所愿从心,致大饶富”的如意珠,拜求您传授于我。我年已四十,还是留恋剩下的岁月的。

如意珠是《楞严经》里的寓言。说一个人衣系如意珠而不自知,乞食他方。忽有智者指示:有此珠就能心想事成,何须外求。此人省悟:神珠非从外传。

少小苦长饥,读书牧豕暇。渊明拙乞食,孙楚每遭骂。廿年疢疾中,术慧颇足藉。焉知屠龙就,天乃不我赦。云横子午山,哀雏叫深夜。世议日以隘,侧听吁且诧。以兹朽方寸,谋生到姜蔗。烂稿过十种,间抵许郑罅。径舍既不能,欲理却还罢。小人哉樊须,卑卑止知稼。(《其二》)

我从小常年饥寒,放猪剩下的时间才能读书。像陶渊明一样,拙于求饭碗;像孙楚一样没有人缘。病病蔫蔫二十年,只有在文字上的悟性,或许还可自恃。然而这种“屠龙之技”学会了,老天还是不给我生路。子午山云雾重重,半夜里儿女哭饿;世人的议论也越来越苛酷,听来只有惊诧加长叹。因此灰心绝念,只想向耕田种菜讨生活。陆续撰写出来的古籍考据书稿有十余种,或许对前贤许慎、郑玄著作中的遗漏有所补充,扔掉既不能,整理又无兴致。我简直已成了想学庄稼活、被孔子责备志趣卑下的樊须了。

贫薄多艰虞,肌肤就消竭。独此妙明心,湛若海天月。十年养奇病,稽古绝无说。前朝惊疟作,爪黑青照骨,凌晨抹额汗,满掌诧鲜血。心知入死机,其势转横决。昨宵信奇极,顷刻遂痿蹶。罔极孙华原,麾指众抇抇,稍逆而顺布,毒身得解脱。先生何笃爱,于今我三活。临分指归路,谨记不敢越。(《其三》)

我贫苦单薄,忧患重重,身子日渐枯痿。只有这颗无增无减的妙明心,仍然像海上明月一样光亮。十年来患上奇怪眼疾,见微不见大,遍查古书不见先例。前天又突发疟疾,指甲乌黑,全身发青。凌晨觉得额头出汗,抹在手上红得像血。心想,这回真是死期到了,病势会迅速恶化。想不到夜里出了天大奇事:我一下子瘫软昏迷过去,见到神医孙思邈向我挥动手指,点向穴窍,令我全身肌肉跳动,气息先上逆而后顺布,渐渐痛苦全失。醒过来居然痊愈了。孙先生对我太厚爱了,给了我三次死而复生的大恩。分别在即,归心似箭,这件奇事将铭记不忘。

仁怀气候炎热郁闷,外来者易染疟疾。子尹在高烧中汗出而愈,归功于梦中神医。“三活”指他为母病、己病祈祷孙思邈事,见前述。

…………

踏上归途后,一路有《舟出合江》、《江津》、《綦江》、《九盘》(南川县东)、《酒店垭即事》(桐梓)、《三坡曲三首》(桐梓)等诗纪行。

这天来到遵义城北七十里的永安庄至石堠场一带。这是子尹旧游之地,往事纷来,物是而人非:

稻畴两岸溪百转,阿母平生此行远。篮舆送侄我后从,一步低回一肠断。秋雨烂途度阡陌,婿乡未到天暮色。每逢曲处便看我,远听慈声唤窗槅。当时归去自洗泥,女媭詈我冠犹儿:抛书寸步不离母,随母应到须扫脐。而今我须正如此,再欲母随不得矣。此身何以过百年,茫茫哭向路边水。(《重经永安庄至石堠》)

这一带弯弯溪水,两岸稻禾。母亲一辈子出门,最远就到了这里。那天她坐着轿子送侄儿,我跟在后面步行。泥滑路烂,毛风细雨,走一步都艰难。还没走到我妹婿家,天就黑了。一路上,每次轿子一到转弯地方,母亲就要车转身来找我,我远远听见她隔着轿窗喊我的声音。回到家里,我去清洗满身的泥水,姐姐笑骂我:这么大了还像个娃儿,只要不看书,就寸步离不得妈,看样子要跟到胡子长齐肚脐眼!现在,我胡须真这么长了,想有母亲在身边不能够了。下半辈子怎么过呢!望着溪水,眼里掉泪,心中茫然。

母子每逢弯路即互相寻找,细节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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