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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民说 谷崎润一郎作品集 犯罪小说集 (日)谷崎润一郎 著 周瑛 译
文学大师笔下,恶之孤寂本相;犯罪者眼中,谜与世界幻影
ISBN: 9787559807915

出版时间:2018-07-01

定  价:42.00

责  编:陈子锋 郑夏蕾(王婷婷)
所属板块: 文学出版

图书分类: 外国小说

读者对象: 日本文学爱好者

上架建议: 文学•畅销
装帧: 精装

开本: 32

字数: 107 (千字)

页数: 206
纸质书购买: 天猫
图书简介

《犯罪小说集》集中收录谷崎润一郎极具代表性的七则犯罪故事。比起推理分析和犯罪技法,谷崎润一郎更感兴趣的是日常生活中的谜团和秘密,在探寻答案的过程中揭示出人意料的犯罪动机,其独白式犯罪絮语、耽溺的感官白描、对人性深渊与世界暗面的凝视与思考,都展现出谷崎对犯罪文学领域的边界探索与风格开拓,进而被誉作日本犯罪文学的原点。本部选集中包含谷崎润一郎引以自傲的篇目《我》,以及日本推理小说之父江户川乱步称其“给侦探小说划出了一个时代”之篇目《途中》。本书作品在小说技法上也多有开拓,有人格分裂式的告白体叙事,剧本形式的对话体小说,以及将现实生活与戏曲故事巧妙嵌套的多重结构,在文学史上都极具开拓意义。

作者简介

谷崎润一郎(1886—1965)

日本近代小说家,唯美派文学主要代表人物之一。早年创办《新思潮》文学杂志,并以《刺青》《麒麟》等短篇小说确立文坛地位,代表作品有《春琴抄》《细雪》《阴翳礼赞》等。1949年获得日本政府颁发的文化勋章,曾数获诺贝尔文学奖提名。

译者:周瑛

日本京都府立大学文学博士,现任职于杭州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日语系,研究方向为日本古典文学,专著有《江户时期的公案小说与〈棠阴比事〉》。

图书目录

有前科的人

柳澡堂事件

被诅咒的剧本

途中

某份调查书中的一节——对话

某次犯罪的动机

媒体评论

“给侦探小说划出了一个时代。”——日本“侦探推理小说之父”江户川乱步

“我认为这是我迄今为止所有作品中zui优秀的一部。” ——谷崎润一郎谈《我》

谷崎润一郎擅长在对真实事物的描写中融入细腻的自我感观,构建出一种凌驾于一般想法之上的独特魅力。——三岛由纪夫

“谷崎润一郎亲手开拓了现代文坛一个不曾有人涉足的艺术领域。”——永井荷风

“谷崎名副其实是日本的瑰宝。” ——日本 《朝日新闻》

世界上大概没有一位作家,像谷崎那样毕生致力对美的探求,这种探求又是如此极端,如此无所限制。正因为无所限制,他的作品与社会发生了某种关系。谷崎只针对美,并不针对社会,但是社会关于美的意识与谷崎对美的探求有所冲突,在他看来这实际上是为美和审美规定了某种限度。而对谷崎来说,美没有任何限度,审美也没有任何限度。 ——止庵

编辑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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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思议的犯罪絮语,细腻幽微的人性独白——你绝对没见识过的谷崎润一郎

所有带有犯罪倾向的人大多是空想家。他们不能正视世界,不断用空想来描绘。因此,他们看到的世界比好人看到的世界要刺激得多、富于更多诱惑,是一个美丽的幻影的世界。 ——《有前科的人》

比起现实,我是以梦为基础生活的男人。——《柳澡堂事件》

精彩预览

《途中》

东京T•M 公司职员、法学士汤河胜太郎,在年关将至的十二月的一个傍晚,五点左右,从金杉桥的电车大街往新桥方向溜达。

“您好,打扰一下,请问您是汤河先生吗?”在他已经过了一半桥时,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喊自己。

汤河转头发现,后面一位素不相识却风采照人的绅士,正一边恭敬地摘下礼帽,一边向他走来。

“是的,我是汤河……”汤河有点儿像老实人慌张那模样,不停地眨巴着他的小眼睛,就像是见到他们公司的重要人物一样,惴惴不安地回答着。为什么他会如此惊慌?因为那位绅士实在像极了公司的重要人物,身上散发出一种光明磊落的气质。所以,汤河第一眼看到他的瞬间,就立即把已经到了嗓子眼儿的“这个在大街上冒失搭讪、没礼貌的家伙”这样的话收了回去,不自觉地露出领工资时的姿态。这位绅士穿着毛领的、西班牙犬毛一样黑亮的绸缎外套(他推定绅士外套下面大概穿着男子昼礼服)和白色的裤子,拄着镶有象牙的拐杖,肤色白皙,大约四十岁左右,胖胖的。

“呀,我知道在这种地方突然叫住您,很不礼貌。那么,我先来介绍一下自己吧。实际上,我认识您的朋友渡边法学士——我请他写了介绍信,而且刚刚我去你们公司问了才跟过来的。”绅士说着递过来两张名片。汤河接过名片,在街灯下看了一下。一张确实是他朋友渡边的名片。名片上面有渡边亲笔写的话可以证明,名片上写着:“为你介绍我的朋友安藤一郎先生,他是我老乡,多年来我们一直交好,听说他想对你们公司的一位员工进行身份调查,所以烦请见面后给予安排。”而另外一张名片上则写着“私家侦探安藤一郎事务所,日本桥区蛎壳町三丁目四番地,电话浪花五零一零号”。

“那么,您就是安藤先生吧?”汤河站着,再一次打量着绅士。“私家侦探”,在日本还是比较稀罕的职业,虽然知道在东京也有五六家,但是今天还是第一次真正见到。即便如此,他认为,日本的私家侦探好像比西方的更风采照人。因为汤河以前喜欢电影,所以常常在电影里看到关于西方的东西。

“是的,我是安藤。那么,关于那张名片上写的事,听说您刚好在公司人事科,因此,才到你们公司希望能见个面。您觉得如何?我想您一定很忙,但能不能麻烦您抽空安排一下?”那位绅士用他职业性的、有力的声音干脆地说着。

“什么?我已经不忙了,随时都可以。”汤河听说是侦探后,将礼貌的“我”换成了一般的“我”,“只要是我知道的,都会配合您回答的,但是,那件事情很急吗?如果不急的话,明天怎么样?今天并不是不可以,但是在路上说话有些奇怪吧?”

“呀,您说的是,可是明天公司休息吧?而且事情也没有着急到非要到您家里登门拜访的那种程度,所以可能会有些麻烦您吧,我们一边散步一边聊聊吧。而且,您不是一直都很喜欢这样散步吗?哈哈哈哈……”那位绅士说着笑了起来。那是政治家那种装腔作势的男人经常使用的豪爽的笑。

汤河显然觉得很为难。他之所以觉得为难,是因为他的口袋里悄悄揣着刚从公司领来的工资和年终奖。这些钱,对他而言,是一笔不小的数字。所以他暗自窃喜,觉得自己今晚很幸福。他打算接下来去银座这些地方,去买妻子以前就一直嚷着要买的手套和披肩,买一条和那张追求时髦的脸相配的毛披肩,然后早点回家,让她高兴。他正那样一边打算一边走着。谁知却在此时,被一个素不相识的安藤给打扰了。他的美好设想被打破了,他觉得自己的幸福感也被人打扰了。即便那些都无所谓,但这个人竟然知道自己喜欢散步,还从公司追过来。就算他是侦探,也是个令人厌烦的家伙。为什么这个男的会认识自己?汤河想到这些,瞬间就不高兴了。况且,他当时还正饿着肚子。

“怎么样?我不会耽搁您太久,能不能稍微聊聊?我就是想了解你们公司一个人的身份,在路上比去公司更合适。”

“是吗?那就一起走吧!”

汤河没办法,只好和这位绅士一起又走向了新桥。因为他也觉得绅士说得有道理。而且,如果明天他拿着名片到家里来找也很麻烦。一起走着,这位绅士——侦探立即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抽了起来。但是一条街都过去了,他还是那样只顾着抽烟。不用说,汤河开始觉得不安起来,他觉得自己被耍了。

“那么,您来问我那件事吧!说是我们员工的身份,那到底是谁呢?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会毫无保留地告诉您。可是……”

“我觉得您当然是知道的吧。”这位绅士继续沉默了两三分钟,依旧抽着烟。

“大致情况是不是这样,有个男的要结婚了,所以要调查一下他的情况。”

“诶?确实是。正如您所猜的那样。”

“因为我在人事科,所以经常有为此事来找我的。那么那个男的到底是谁?”汤河至少开始对此事感兴趣了,他充满好奇地说着。

“呀,要说是谁的话还真不好说呢。其实,那个人就是您。我是受人之托来调查您身份的。我想着问别人还不如直接问您来得快,于是就跑来问您了。”

“我?但是——您或许不知道吧?我已经结婚了。所以您是不是搞错了?”

“呀,并没有搞错。我也知道您有妻子,但你们还没有办法律上的结婚手续吧?所以,您想在近期内,尽快完成那个手续,是事实吧?”

“啊?是吗?我知道了,所以您是我妻子的娘家人找来查我的吧。”

“要说是受谁之托的话,出于我的职业道德,我无法告诉您。可能您大概也猜得到吧?不过无论如何还请原谅。”

“没关系,对于这样的事,我一点儿都不会生气。如果是我的事,就赶紧问吧。与其间接调查还不如问我本人让我心里舒服些。说来,我还要感谢您采用这样的形式呢。”

“呀,您说感谢倒让我不安了。一般对于结婚对象的调查,我都会采用这样的形式(绅士也开始换成了一般的“我”)。对方有相当好的人品,也有一定地位时,实际上,面对面直接谈话才不会搞错。而且,有些事必须得向本人了解才能清楚。”

“是啊,说的是。”汤河愉快地表示赞同。他不知何时又高兴起来了。

“不仅如此,我对您的结婚问题非常同情。”绅士不时地看着汤河开心的表情,一边笑着继续说,“您要想把您妻子的户口转入您名下的话,就必须尽早和您妻子的娘家人和解。如果你不那样做的话,就必须要等到您妻子满二十五岁,还要再等三四年呢。但是,如果要和解的话,必须要由您亲自去让对方理解,而不是您妻子。这一点至关重要。而在这方面,我也会尽力帮您的,但是您也要为

此毫无隐瞒地回答我的问题。”

“嗯,我知道。所以您尽管问——”

“那么就开始了——听说您和渡边以前是同学,大学毕业好像是大正二年?首先,就从这件事开始了解吧!”

“是的,大正二年毕业的。毕业后我就进入现在这家T•M 公司了。”

“对,毕业后立即进入现在的T•M 公司。——这些我知道,您和之前的妻子结婚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和进公司同时吧?”

“是的,进公司是在九月,十月就结婚了。”

“大正二年十月的话——(绅士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右手算了算)你们同居刚刚满五年半吧。您的前妻因伤寒去世应该是在大正八年四月吧?”

汤河回答“是的”,但他觉得不可思议,心里想着:这个男的一边说不想间接调查自己,却又在查之前的种种事情。于是,汤河再次不高兴起来。

“听说您很爱前妻呀。”

“是的,我很爱她。——但是,并不是因为爱她,才会像爱她一样爱现在的妻子的。她刚去世时,自然会有所留恋。但好在那些留恋的伤痛并不是很难治愈,是现在的妻子帮我治愈的。所以,在这一点上,我是必须要和久满子结婚的——久满子,是我现在的妻子的名字。相信你早就知道了吧?”

“那是当然。”绅士淡淡地搪塞了他认真的腔调,继续说,“我也知道您的前妻的名字,是叫笔子吧?——还有,笔子体弱多病,在因伤寒去世前,一度也知道了自己身患重病。”

“好厉害,不愧是做侦探的,什么都知道。如果您连这些都知道的话,好像就没必要再查了吧?”

“啊哈哈哈哈,您这样说,就实在不好意思了。毕竟我是靠这个吃饭的,所以请不要挖苦我。——那么,关于笔子的病身子,她在患上伤寒之前,有一次患上了副伤寒吧……之后,好像是大正六年秋天,十月左右,因为副伤寒相当严重,引起高烧不退,听说您非常担心。然后就是在次年,大正七年,正月里,感冒卧床五六天吧?”

“啊,是啊,好像有这回事。”

“在那之后,七月有一次,八月有两次,得了在夏天谁都会得的腹泻。在那三次腹泻中,有两次都不严重,据说还没有到必须要卧床休息的程度。而有一次稍微严重些,躺了一两天。后来,进入秋季,流行性感冒开始蔓延。笔子在那段时期得了两次感冒。也就是说,十月得了一次较轻的,第二次是在次年大正八年正月吧?听说那个时候还引起了肺炎,情况很危险。之后肺炎好不容易痊愈了,可

不到两个月,就因为伤寒去世了。——是这样吧?我说得没错吧?”

汤河说完“对,没错”后,低下头开始思考起什么。——两个人已经走过了新桥,正走在岁末的银座大街上。

“您前妻简直太可怜了。在去世之前的半年左右,不仅患了两次险些要命的大病,而且在那个期间还遭遇了吓人的危险。——那次窒息是什么时候?”

即便那样问着,汤河依旧沉默着,绅士独自低头继续说着:“那是在您妻子肺炎痊愈后两三天,下床活动时——是由病房的煤气炉引起的,当时正是很冷的时候,好像是二月末的时候吧。因为煤气开关松动,所以半夜您妻子差点窒息。但幸好没什么大事。因为那件事,您妻子下床活动的时间又往后推了两三天。——对对对,之后是不是还有这样的事?您妻子坐公共汽车从新桥去须田町,半路上公交车和电车相撞,差一点儿就没命了……”

“稍等,稍等一下,我从一开始的确对您的侦探眼力表示佩服,但是,您想方设法查那些以前的事到底有没有必要?”

“呀,并不是说有必要。但是,我好像有侦探癖,所以就顺便查了些多余的事,想让别人感到惊讶。我也知道这是个不好的习惯,但是停不下来呀。那么,现在我们直接进入主题,请稍微耐心地听一下。——那时候,您妻子,因为撞碎的汽车玻璃导致额头受伤。”

“是的,但笔子是一个对伤口不在乎的女子,所以她并没有受到惊吓。另外,说是受伤,其实只不过是一点儿轻伤而已。”

“但是,我认为在那次撞车事故中,您多少是有些责任的。”

“为什么?”

“要问我为什么,您妻子之所以会坐公共汽车,就是因为您跟她说了不要坐电车,坐汽车,是吧?”

“或许您说得对吧,但是对于那些琐事,我记不清楚了。我想确实像您说的那样,对,对,好像就是那样吧。可以这么说,毕竟笔子得过两次流感才终于痊愈。而报纸上说坐电车很容易感染到流感,所以我考虑坐公共汽车比坐电车危险要少。而且,绝对没有说不能坐电车。刚才您的话未免有些牵强吧?谁也没想到笔子坐的汽车会发生撞车事故那么倒霉呀。所以不应该说我有责任。就算是笔子,她自己也想不到会发生那种事吧。她还一直都在感谢我的忠告。”

“当然了,笔子一般都会感谢您的贴心。直到死之前她还是一直在感谢您的。但是,我还是认为,在那次撞车事故上您有责任。您刚才说您是为妻子的病情考虑的是吧?

那一定是那样,没错。可我仍旧认为您有责任。”

“为什么?”

“不明白的话我来给您分析一下。——好像您刚才说您没想到那辆车会发生撞车事故。但是,您妻子坐汽车也不是就那一天。那时候,您妻子大病初愈,还需要看医生,她每隔一天都要从芝口的家里去万世桥的医院。这大约要一个月左右,从一开始您就应该清楚。结果那段时间还总是坐汽车。撞车事故就发生在那段时间。我说得没错吧?此外,还有一点必须要注意的是,那时候公共汽车才刚刚

开始运营,撞车事故屡屡发生。稍微有些神经质的人都会担心会不会发生撞车的。可能这么说有些不礼貌吧,您,就是个神经质的人。——在您让您最爱的妻子那样频繁地坐公共汽车这件事上,至少这种大意不太像您啊。每隔一天都要去医院,那么在一个月的往返间就会有三十次遭遇撞车的危险。”

“啊哈哈哈哈,能注意到这些,那证明您的神经质丝毫不逊于我啊!的确,您这么一说,我倒是慢慢想起那个时候的事了。我并不是完全没有注意到您说的那些。我是这样考虑的:公共汽车发生撞车事故的危险和在电车上被感染感冒病毒的危险,哪一种发生的可能性大?还有,假如两者发生的可能性一样大的话,哪一种对生命的威胁更大一些?考虑了这些问题,最后我认为公共汽车相对比较

安全。为什么会这样想?刚才您已经说过了,一个月要往返三十次,那么如果坐电车的话,必须考虑到那三十辆电车中肯定有感冒病毒,因为那个时候正是流行性感冒的高发期,所以那样考虑是很合理的。如果电车上存在病毒,那么在电车上感染就不是偶然。相反,汽车事故才是偶然会发生的灾祸。当然了,每辆汽车都有发生事故的可能性,但从一开始,它就和存在明显危险的环境不同。下面,我要讲这样一件事情。笔子当时两次感染了流感,这就证明她的体质比一般人更容易患上流感。所以,如果坐电车的话,在众多乘客当中,她肯定是病毒选择的第一个对象。而坐汽车,乘客所面临的危险几率是一样多的。不仅如此,就危险程度而言,我是这样考虑的。如果她第三次再患上流感,必然会引起肺炎,那样就算是在现在也没救了吧?我当时听说患过肺炎的人很容易再患上,况且她那时还没有从病后衰弱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我的这种担心并不是杞人忧天。但是,汽车撞车导致的生命危险却是极不易发生的。如果不是运气太差的话,也不会受重伤,而且还几乎没有发生过因为受重伤而失去生命这种事。所以我认为自己的这种想法并没有错。您想想,笔子在往返三十次当中,虽然发生了一次撞车事故,但不也只是造成了擦伤而已吗?”

“的确,您说的这些听上去是有道理的。听上去好像是天衣无缝。但是,在您刚才没提到的部分中,实际上有着不能漏掉的重要信息。那就是刚才您所说的电车和汽车的危险可能性的问题。汽车比电车危险小,此外,即使有危险,其程度也较轻,同时,乘客所面临的危险一样多。这好像是您自己的想法吧?但我认为,至少,对您妻子而言,即使坐汽车,也和坐电车一样面临同样程度的危险。绝不应该说她和别的乘客面临危险的几率一样大。也就是说,当汽车发生撞车事故时,您妻子应该会比任何人都先受伤,而且恐怕比任何人受重伤的几率都大。这种事您不得不想到啊!”

“为什么这么说?我不太明白。”

“哈哈哈哈,不明白?好奇怪!——但是,你那个时候对笔子说过这样的话吧。您说坐公共汽车时尽量坐在最前面的位置,那里最安全——”

“是的,我说的安全是出于这样的考虑——”

“啊,等等,您所说的安全是这个意思吧?——即便在汽车里也不可避免地存在感冒病毒,所以,为了不呼吸到病毒,就需要尽量处在上风处,是这样的道理吧?所以说,即便坐公共汽车,没有电车上那么拥挤,也绝不能说没有病毒传染的可能性呀。您刚才好像忘了这个事实啊。另外,在刚才的理由上再加一条,公共汽车前面震动相对较少,因为您妻子病后还很虚弱,所以应该尽量不让身体受到震动。——基于这两个原因,所以您劝妻子坐在前面的位置。与其说是劝告,不如说是命令吧。因为妻子觉得您一直都很正直,所以对您的贴心并没有感到什么不妥,她一般都会把您的话牢记心上,会遵从您的命令。所以,您的命令被顺利地执行了。”

“……”

“我说得对吗?您最初并没有把在汽车上感染感冒病毒的危险考虑进去。虽然您没有说,但您把它作为理由,让您妻子往公共汽车前面坐。——这,是一个矛盾。然后,还有一个矛盾,最初考虑进去的撞车危险,那时却被忽略了。往公共汽车最前面坐——如果撞车时,应该没有比这更危险的了吧?坐在车前面的人,往往是最不容易逃脱危险的。所以您想想看,那时受伤的难道不是只有您妻子一人吗?就算是那么小的冲撞,其他人都没事,而唯独您妻子擦伤了。如果那是再大一点的冲撞,那么其他人受了重伤,只有您妻子会被夺去生命。——冲撞这种事,不用您说也一定是偶然的。但是其偶然发生时,受伤对您妻子而言就不是偶然,而是必然了。”

此时两人已经走过京桥。然而无论是绅士还是汤河,都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走在哪里。一个认真地说着,一个默默地听着。他们就这样一直走着。

“所以,您把妻子放在某一种特定的偶然的危险中,而且,放在那个偶然范围内的必然危险中,于是,让您妻子进一步陷入危险。这和简单的偶然危险不同。所以,就不知道汽车有没有电车安全了。首先,那时您妻子第二次感冒刚刚好,所以认为她对那个病有免疫力是不妥当的吧?但要我说的话,对那时的您妻子而言,没有说有绝对会被感染的危险。即便她被选中,那也是被选择到安全的一边。患过一次肺炎容易再患上,这是就某一时期而言的。”

“但是,免疫力这回事我并不是不知道。但毕竟十月得过一次,正月又得了吧?所以,我觉得不要太指望免疫。”

“十月和正月之间还有两个月时间,但在那时,您妻子还没有完全康复,还一直在咳嗽。与其说是被别人传染,还不如说是她会传染给别人。”

“还有,刚才您说的撞车的危险,因为撞车本身已经是非常偶然的事情了,我们从其范围内的必然来看,并不是极少见的事吧?偶然中的必然和简单的必然仍旧意义不同啊。况且其必然,不是说只是必然地受伤,必然地失去生命呀。”

“但是,我们可以说,在一次偶然的严重撞车事故中,必然就会失去生命吧!”

“对,可以这么说吧。但是,做那样的逻辑推理游戏未免也太无聊了吧?”

“啊哈哈哈哈,这是逻辑推理游戏吗?因为我喜欢,所以,就不由地得意忘形而玩过头了。啊,不好意思。我们再重新回到主题——那么,在进入主题之前,我们把刚才的逻辑推理游戏先解决了吧!即便你笑我,但我实在是相当喜欢逻辑推理,而且在这方面,或许像侦探界前辈一样,

大概都会对此感兴趣吧?于是,刚才的关于偶然和必然的研究,将那个人和某一个人的心理结合起来时,又出现了新的问题。你可能没有注意到吧?逻辑推理已经不再是简单的逻辑推理了。”

“唉,变得相当复杂了呀!”

“也没什么复杂的。某类人的心理,也就是犯罪心理。某个人想通过间接的手段,在任何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将某人杀害。——如果‘杀害’这个词不合适的话,也是想置诸死地。于是,为了达到目的,他会让那个人尽量陷入多种危险情况中。在那种情况下,他为了不让别人发现自己的意图,也为了将对方在不知不觉中引入其设定的危险,所以他只能选择偶然的危险。但是,如果在其偶然当中,包含有稍微看不到的某些必然因素的话,就更容易达到目的了。那么,您让妻子坐公共汽车这件事,碰巧在其情况和表面上不一致吧?我把它叫作‘在表面上’,请不要生气。当然,不能说您有那样的意图,但您应该很清楚那类人的心理吧?”

“出于您的职业习惯,所以您会那样奇怪地考虑问题吧?在表面上是否一致,只能任由您来判断。但是,如果一个人,在短短一个月时间里,仅靠让她坐三十次汽车就能让她失去生命的话,那这个人要么是白痴,要么是疯子吧?没有人会借助那么不可靠的偶然因素去杀人吧?”

“对,如果仅凭让她坐三十次汽车的话,可以说其偶然命中的机会是很少的。但是,如果从各个方面找出各种危险,那么很多偶然性就一起聚集到那个人身上——也就是说,命中率倍增。无数的偶然性的危险因素聚集起来,形成一个焦点,再将那个人引入其中。在这种情况下,那

个人所面临的危险已经不再是偶然,而是必然了。”

“您的意思是?比如说会怎么样?”

“比如说,有个男的想杀掉他妻子——想置她于死地。而他妻子天生心脏不好——在这个心脏不好的事实当中,就已经包含了偶然的危险种子。那么,为了让其危险系数增大,他不断地创造让她心脏不好的条件。比如说,这个男的劝他妻子喝酒,想让她养成喝酒的习惯。刚开始,他让妻子睡前每次喝一杯葡萄酒,之后慢慢地增加到饭后必喝。这样一来,就让她尝到了酒精的味道。但是,她并不是一个好酒的女人,所以她没有像丈夫期望的那样继续喝下去。于是,丈夫又使用了第二个手段,劝她抽烟,并对她说:‘就算是女人也可以享受香烟的乐趣。’于是买来口感不错的进口香烟给她抽。而这个计划进展得很顺利,一个月左右,她就成功抽上了烟,而且想戒也戒不掉了。接着,丈夫又打听到,心脏不好的人是不能洗凉水澡的。于是他让妻子这么做。他认真地对妻子说:‘因为你的体质很差,很容易感冒,所以应该坚持每天早晨洗凉水澡。’妻子一直从内心信赖丈夫,所以她立即就照做了。然而她并不知道,因为这些,她的心脏更加不好了。还不能说丈夫仅凭这些就进展得很顺利。让她的心脏功能变得更差后,他又给她的心脏以打击。那就是尽可能让她患上持续高烧的疾病——让她陷入容易感染伤寒、肺炎这类疾病的危险之中。那个男人最初选择的是伤寒,为了达到目的,他不断地让妻子吃带有伤寒病菌的东西。他对妻子说:‘人家美国人吃饭时都喝生水,他们把生水作为最好的饮料来赞美。’让妻子喝生水,让她吃生鱼片。另外,他知道生牡蛎和凉粉里伤寒病菌较多,所以就让她吃这些。当然了,为了让妻子相信自己,他自己也必须一起那样做。但是丈夫以前得过伤寒,所以体内是有免疫力的。丈夫的这个计划虽然还没有完全达到预期的效果,但至少已经达成了七成。也就是说,虽然妻子还没有感染上伤寒,但也感染上了副伤寒。之后,她被高烧折磨了一周。但是,因为副伤寒而致人死亡的几率不过一成左右,很幸运,心脏不好的妻子得救了。丈夫趁着这七成成功的势头,其后仍然坚持让妻子吃生东西,所以妻子在夏天经常腹泻。丈夫在那段时间,小心地观察着事态的发展。但是妻子并没有那么容易就患上伤寒。后来没多久,一个丈夫求之不得的机会终于来了。那是从前年秋天开始到第二年冬天的一场恶性感冒的流行。丈夫在那段时间里,总是想方设法让她感冒。果然,刚刚进入十月,妻子就感冒了。——为什么会感冒呢?因为那个时候,她嗓子坏了。丈夫说为了预防感冒就得多漱口,而他特意准备了浓度较高的过氧化氢水,让她坚持漱口。因此,她得了咽喉炎。还不止这些,正好那时候他们亲戚家的一位姨母得了感冒,丈夫再三催她去探病。在她第五次探病回来后,就立即发烧了。但幸运的是那时也得救了。后来,到了正月,这一次更严重了,并最终引发了肺炎……”

侦探说着,做了件奇怪的事——他把手里的香烟灰通通通地敲落了。他在汤河手边轻轻地戳了两三下——在他无言的动作中似乎有提醒他注意的意思。这时,恰好两人来到了日本桥跟前,但侦探在村井银行前面往右拐,走向了中央邮局方向。汤河自然也不得不跟着。

“这第二次感冒,仍旧是丈夫搞的鬼。”侦探继续说着,“那时,妻子娘家的孩子得了重感冒,住进了神田的S 医院。当时,并没有人拜托丈夫,而丈夫却执意让妻子去照看那个孩子。那是因为这样——他说:‘这次的感冒很容易传染,不能让没感冒过的人照顾。而我太太前段时间刚刚感冒过,她对感冒是有免疫力的,所以让她照看孩子最合适不过了。’经他这么一说,妻子也觉得确实是。而就在她照看孩子的那段时间,她再次感冒了。之后她的肺炎也更加严重了,好几次都差点丧命。而正是这次的事,使得丈夫的计划达到了十二分的效果。而丈夫在她枕边向她道歉,说都是因为他考虑不周,所以才让她患上大病的。但妻子却一点儿也不恨丈夫,她自始至终都还一直感谢自己生平所拥有的幸福爱情,同时,渐渐地,她也静静地等着死神的到来。妻子这次差一点不行了,不过,她又好了起来。但丈夫可不想功亏一篑——应该可以这么说吧。于是,丈夫又开始捣鬼了。不能只靠病,还必须让她遭遇病痛之外的灾祸——他那样想着,首先利用了妻子病房里的煤气炉。那时,因为妻子身体刚刚好一些,已经不再需要有护士跟着了,但还必须和丈夫分开睡。于是,丈夫有一次偶然发现了这样的事——妻子晚上睡觉时,因为担心着火,所以都会把煤气炉关掉再睡觉。煤气炉的开关在病房区走廊的门边上,而妻子一般晚上都会上一次厕所,她必定要经过那门边。妻子会拖着长长的睡衣下摆走路,经过那儿时,那个下摆五次有三次都会碰到煤气开关。要是煤气开关稍稍松一点,下摆碰到它,它就会松开。病房是日式的,但建造得很坚实,一般不会有风从缝隙中进来——这也是个偶然的因素,然而就是这个偶然的发现,成了他制造危险的根源。丈夫发现,如果要想将这个偶然变成必然,只需要稍微动点手脚即可,那就是把煤气开关弄得再松一些。有一天,他趁着妻子午睡时,悄悄地往煤气开关里倒了些油,使它变得更滑了。他的这个小动作应该是在极其秘密的环境下进行的,但不幸的是,他并不知道他被人看见了——看见他的是在他家做事的女佣。这个女佣是妻子嫁过来时一起带来的,是一个很会替妻子着想、很机灵的女孩。该怎么办呢?……”

侦探和汤河从中央邮局前过了兜桥,又过了铠桥。两人不知何时已走在了水天宫前面的电车大街上。

“这次丈夫成功了七成,有三成失败。他本打算利用煤气让妻子窒息的,但是还没有酿成大祸,妻子就醒了,所以大晚上的就闹哄起来了。为什么煤气会泄漏,原因立即就弄明白了,是因为妻子的不小心。而接下来,丈夫选择的是公共汽车。就像之前说到的那样,妻子要坐汽车去医生那里,所以他没有忘记利用一切机会。而给他这个机会的正是医生,医生建议,为了帮助妻子病后恢复,需要采取转地疗养——让妻子去一个空气好的地方住一个月左右。因为医生这样建议,所以丈夫就对妻子说:‘因为你一直生病,所以与其转地疗养一两个月,还不如全家一起,搬到一个空气更好的地方吧!但是也不能搬得太远。我们就去大森那边怎么样?那边离大海近,而且我去公司也方便。’对于这个想法,妻子马上就同意了。我不清楚你知不知道,听说大森那边水质很差,而且,可能是因为那个原因,好像传染病不断——特别是伤寒。——也就是说,那个男的发现,在外界寻找机会并不方便,于是又转回从病上下手了。所以搬到大森后,他给妻子更多的生水、生东西。仍旧让妻子坚持洗冷水澡,支持她抽烟。之后,他开辟出了一个院子,种了很多植物,还挖了个池塘,蓄上了水,又说厕所位置不好,把厕所换到了朝着夕阳的地方。这其实是想让家里生蚊蝇。还有,只要他的朋友中有人患了伤寒,他就会说因为自己有免疫力而屡次去探病。偶尔也会让妻子去。这样一来,他本该耐心地等待结果,但这个策略比预期的效果明显多了,可以说这次十分奏效。搬家后不到一个月,他去看望一个患有伤寒的朋友,之后不久,不知道他又使用了什么样的手段,妻子成功患上了伤寒。而且,最终因此而去世。——怎么样?这在您看来,是不是只有表面完全一样呢?”

“嗯——只、只有表面——”

“啊哈哈哈,对,到现在为止只有表面是。您爱你前妻,总之在表面看来是爱她的,但同时,您已经在两三年前开始,背着您前妻,爱上了您现在的妻子。在表面看来是爱着。所以,如果在刚才的事实上再加上这个事实,那刚才的情况和您的吻合程度就不只是在表面上相似了吧?”

两个人正走在从水天宫的电车大街右转进去的窄胡同里。胡同左侧有一栋事务所模样的房子,门口挂着“私家侦探”的大字招牌。这是一栋镶着玻璃窗的房子,无论二楼还是一楼都被电灯照得亮堂堂的。走到房子前面,侦探哈哈大笑了起来。

“啊哈哈哈,我已经不行了。不能再骗您了。您是不是刚才一直在发抖?实际上,您前妻的父亲今晚在我家,他正等着您呢。唉——您不用这么紧张吧?请到家里坐一会儿。”

他突然拉起汤河的手,用肩使劲推开门,将汤河拽进了亮堂堂的家。汤河的脸被电灯照得苍白。他呆呆地,摇摇晃晃、踉踉跄跄地一屁股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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