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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动物故事 梁思奇 著
一部中国版乡野“昆虫记”,唤醒你关于大自然的“集体记忆”。
ISBN: 9787559827869

出版时间:2020-06-01

定  价:58.00

责  编:郭静
所属板块: 文学出版

图书分类: 中国现当代随笔

读者对象: 大众

上架建议: 文学·随笔
装帧: 精装

开本: 32

字数: 180 (千字)

页数: 248
图书简介

本书为著名作家梁思奇的回忆性叙事随笔集,主要讲述了作者童年时代与各种动物打交道的亲身经历。作者用深情缱绻的文字,生动地描写从大到禽畜、小到昆虫,一共多达30多种野物的习性,以及与它们接触过程的种种轶事,再现了六七十年代两代人的童年生活,借此寄托无限的乡愁;同时将这种个人的独特回忆,与文化层面的思考相融会,努力传达“人与自然相和谐”的理念。

作者简介

梁思奇,大学毕业,广西作家协会理事。曾在媒体和机关供职。近年来在《广西文学》《作品》《天津文学》《青年文学》《美文》《中国作家》等刊物发表作品,出版有短篇小说集《苦旅》、杂文集《世说“辛”语》。长篇纪实《生于六十年代》2015年获第七届广西文艺创作“铜鼓奖”。

图书目录

001 小序:车流中的小鼠

015 Ade,我的虫豸们!

024 “你在看蜘蛛织网吗?”

031 “深仇大恨”说蜈蚣

036 残忍的泥鳅

043 苍蝇纷飞

056 饭碗虫·菩萨鱼

062 飞“蝗”腾达

069 “哈卵”的蚯蚓

074 “黄蜂尾上针”

083 家有黄犬

091 雷公养的“狗”

098 灵魂出窍的牛

106 蝼蛄曾是儿时宠

112 你好,屎壳郎!

119 青蛙纪事

127 捉蜻蜓

134 人人一颗蝼蚁心

142 少年见雀喜

151 十月蟋蟀入我床下

162 塘角有条鱼

169 螳螂二三事

175 万丈红尘一条蛆

183 蚊声如雷

193 燕归何处?

200 引吭高歌的蝉

206 萤火照乡愁

214 与蛇为伍

225 灶台上的公鸡

233 捉鳝记

序言/前言/后记

小序:车流中的小鼠

我的家在桂东南一个叫“六雷”的村子。虽然我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但并不知道这个名字从何而来。桂东南属于典型的亚热带,物产丰饶,树木繁茂,林深草密,各种虫鱼鸟兽特别多。它们成为我对小时候生活最深的记忆。

对动物的兴趣,应该是人类与生俱来的一种秉性。虽然“人是全部社会关系的总和”,但人生活在大自然中,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人类只是其中一员。许许多多的动物,形状迥异,寿夭有数,它们呼吸,鸣叫,交配,奔跑跳跃,有着各自的习性和谋生技能,猪往前拱,鸡往后扒,鸟会飞,鱼会游,猴子会上树,它们和人类都是地球这个蓝色星球上的命运共同体。

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许多物种灭绝了,有些甚至就发生在我们眼皮底下,我们现在常常感慨小时候见到的很多动物少了,没了。还有许多在“适者生存”的自然法则下,转型、演变、升级,仍旧带着始祖的基因,带给主宰万物的人类无数的谜团。孩提时代对于世界的好奇,首先就是对动物——蝌蚪、蜘蛛、蟑螂、蟋蟀、青蛙、毛毛虫——的好奇,起码我觉得自己小时候是这样。

与动物接触留下的一幕幕儿时生活场景,变成我最浓的乡愁。以至于每次到了与桂东南地理、气候相似的福建、江西、湖南、广东等地,看到同样的花草树木、虫鱼鸟兽,我都有一种特别的“反认他乡作故乡”的亲切感。特别是每次乘坐动车穿行在山川田野,路边的树林、田野里的庄稼和蔬菜、远处逶迤的山脉、近处映照着蓝天的水塘,都令我不由得猜想其中是不是栖息着我熟悉的动物。记得大学一年级时暑假回家,在南宁到湛江的火车上,遇到一个老家在甘肃的学生,这是他第一次到南方。我俩一见如故,聊得热火朝天,我问了他一个“荒唐”的问题:你小时候钓过“蛤咩”吗?因为钓蛤咩几乎伴随了我的整个童年。

那是一种长不大的青蛙,但我不知道普通话怎么称呼,无论怎样也无法跟他说明白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告诉我,在他的北方老家,根本看不到这么多的绿色和这么多水。他对于车窗外郊野大片的青翠和山岭满目的葱茏,还有随处可见的河流、水沟、池塘,那种溢于言表的惊讶,让我知道了南方和北方的生态环境是如此的迥异。大块茫茫,岁月悠悠,人如蟪蛄蚍蜉一般,又是多么渺小而短暂。

每个人的童年就是他大脑皮层记忆的底色。在我眼里,火车穿越原野时田头戴着斗笠放牛的老农,其实就是村里的“三伯爷”;山道上挑着像山一样的柴草蹀躞而行的妇女,就是我的“六婶”;而秧苗在微风中像舞蹈一样摆动,水田田埂旁,应该也有黄鳝留下的洞眼;村落脏兮兮的池塘里戏水的小孩,则让我看到自己小时候摸鱼捉虾的身影。

工业化、城镇化像一列轰隆隆前进的动车,把人们载往物质富裕、生活舒适的现代化;它同时像风一样从广袤的田野刮过,将人们像螺丝钉一样拔起。不,应该说把人像萝卜、土豆一样,从土地中拔离。人们常说“萝卜拔快了不洗泥”,因为拔得太快,我们身上还沾着很多泥土,其中巴得最紧的,就是对于童年农村生活的种种记忆。这种感喟和惆怅,正如我的朋友杨克在他的诗《在东莞遇见一小块稻田》中所描述的:

厂房的脚趾缝

矮脚稻

拼命抱住最后一些土

它的根锚

疲惫地张着

愤怒的手 想从泥水里

抠出鸟声和虫叫

从一片亮汪汪的阳光里

我看见禾叶

耸起的背脊

一株株稻穗在拔节

谷粒灌浆 在夏风中微微笑着

跟我交谈

顿时我从喧嚣浮躁的汪洋大海里

拧干自己

像一件白衬衣

昨天我怎么也没想到

在东莞

我竟然遇见一小块稻田

青黄的稻穗

一直晃在

欣喜和悲痛的瞬间

我一直觉得,在工业化、城镇化进程中,起码有两三代人像悬在空中的蜘蛛,“身在曹营心在汉”,总是“生活在别处”。人们向往城市,喜欢城市里的一切,毕竟“城市让生活更美好”。但不管是考上大学后留城,还是当农民工进城,生活在城市的这些人,仍旧习惯用农民的思维看待、评判、处理城市的一切。我看到不只一处的豪华别墅旁,漂亮的花圃变成了种植豆角、茄子、辣椒的菜地;我还看到,许多小区户与户之间的绿篱被扒掉,画地为牢筑起高出人头的围墙。我还曾在一所大学校园教学楼中间的空地,看到一个改头换面、颜色鲜艳的土地庙,传统与现代、科学与迷信如此突兀,却又似乎一点也不违和地和平共处。在工业化、城镇化急风暴雨的“现象”后面,农耕文明仍在支配着我们的思想。

扯远了!回到动物上吧。我一直想写一本关于动物的书。我数了一下,我见到过的动物并不少,为难的是有些叫不出名字,有些只知道老家方言的叫法,有音无字,虽然情景历历,却不能写出来。我不是要写动物的种类和习性,毕竟我没有任何动物学的系统知识,不知道动物的分类,不了解它们的生活规律,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我与动物们的接触,只是童年生活的“邂逅”。

这本书里的大部分篇章,曾经在我的公众号上推出,获得出乎我意料的热烈反响,网友纷纷转发、评论,在留言中补充自己的记忆。这种共鸣让我感动,同时更令我感慨,有一种湖海嘤鸣的感觉。关于我小时候所接触的这些精灵的回忆,实际上是许多人的共同记忆。读者的喜欢和关注,流露出来的正是被忙碌的城市生活掩埋的浓烈乡愁。

其实对于我自己来说,写这些小动物,就是缘于内心对“失去的田园”的痛切感受。我们说“人与自然相和谐”,实际上却与大自然愈行愈远。在城市的“石屎森林”[“石屎森林”:高楼大厦。“石屎”,混凝土。

]里,我们听不到天籁之音,看不到杂花生树,感受不到冬寒暑热。城市里绝大部分的小朋友,极少有机会看到真正的野生动物,除了到动物园去。而动物园中的动物,它们早已失去本性,没有了动物自由的野性和身处大自然才会表现的那种本能。

但古人不是这样的。生活在“慢条斯理”的农耕社会的古人,敏感于随着季节流转的物候变化,他们像自然之子,细致入微地感受花开花落,因为动物的行踪习性而触景生情。在文人墨客留下的诗词歌赋中,直接与动物有关的不胜枚举。我粗粗查了一下,中国最早的诗歌总集《诗经》中,描写到的动物超过30种,像鸟类的雎鸠、黄鸟、喜鹊、八哥、燕子、野鸡、鸿雁、乌鸦、鹌鹑等,兽类的大象、老虎、獐、狐、老鼠,家畜中的马、羊、兔、狗、猪,还有蝗虫、蟋蟀、黄蜂、蜘蛛、蝈蝈等各种昆虫。生活奔波,爱情甜蜜,乡思萦怀,宦途遭际,豪强劫掠……诗人“写物以附意”,“触物以起情”,“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自然界的各种动物,成为情感的“触发器”、灵感的“启动器”,人类在自身生活境遇中,对动物的生存状态产生“同病相怜”的代入感,留下了大量让人吟诵起来百感交集的动人篇章。

置身靠天吃饭的农耕社会,大自然在人们心目中充满神秘和灵性。他们并没有现在所谓的“人类中心”意识,相反秉持着朴素的“众生平等”观念,以至于对微不足道的蝼蚁虫豸也赋予丰富的情感。白居易写过《禽虫十二章》,梅尧臣有《禽言四首》《聚蚊》,苏轼有《五禽言》《雍秀才画草虫八物》流传于世。最有意思的是黄庭坚,他的长篇讽喻诗《演雅》,涉及的动物达42种,每个人都可以与某种动物“对号入座”,你是作茧自缠的桑蚕,还是风光勾引的蝴蝶?是枉过一生的蚂蚁,还是赴烛甘死的飞蛾?

在古人笔下,人与动物的亲密无间,留下一幕幕诗意盎然的生动场景。“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穿花蛱蝶深深见,点水蜻蜓款款飞”的春景,是许多人的童年记忆;“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的农家乐事,让多少人渴望“何时忘却营营”。陆游夜里听到布谷啼叫,蟋蟀鸣唤,这位一辈子以书生自况、以苍生为念的诗人,想到的是“州符县帖无已时,劝耕促织知何益”;刘禹锡在乌衣巷口看到“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心里翻腾起世事倥偬、沧海桑田的无限感慨;而出塞慰问边关将士的王维,目击“归雁入胡天”,“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河山壮丽,心中激荡着卫国护边的家国情怀。鹧鸪“行不得也哥哥”的啼叫,使郑谷油然想到旅途的游子和闺中盼归的新妇;蝉噪声声,置身狱中的骆宾王为自己“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的处境而悲愤;而浑身雪白的沙鸥,则让壮志未酬,“人言头上发,总向愁中白”的辛弃疾推己及鸟,“拍手笑沙鸥,一身都是愁”。

在中国人的观念中,许多动物被赋予了特定的文化寓意,一些动物直接变成了某种情感的符号,鸳鸯、蝴蝶表示爱情,喜鹊、蜘蛛是喜事临门;雁叫猿啼表达的是悲秋之情;鹧鸪声声传递出羁旅之思;燕子衔泥流露的是思家之情;杜鹃啼血表达的是赤胆丹心;蝙蝠是福气,猫头鹰和老鸦则是不吉之兆。动物成为人性的“通灵宝玉”,折射出传统农耕文明“天人合一”的伦理观。

什么是自然?自然是一种诗意。陆游“细雨骑驴入剑门”时,问自己:“此身合是诗人未?”如果他是坐在汽车里,以时速120公里的速度呼啸而过,断然不会有这样的诗意。有人说中国是“诗歌王国”,唐诗宋词达到了后来者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峰,而它正缘于漫长而正在揖手作别的农耕文明。在人与大自然越来越疏离的今天,每个人内心滋长的乡愁,并不是对受制于自然的落后生活的怀恋,而是失去与大地相连的精神家园的感伤。

工业革命的伟力,刺激了人们战天斗地的雄心壮志,一度树立了战胜自然、征服自然的观念,但“道法自然”,自然同时是一种规律,谁违背了它就会受到惩罚。雾霾、赤潮、台风、火灾、地震、泥石流……人类从自然灾害中意识到了自己的狂妄与冒失,对自然有了新的认识,提出了要尊重自然、保护自然,与自然相和谐。人类正从农业文明、游牧文明过渡到工业文明、信息文明,正向着“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生态文明过渡。

这本书里的文章,除了写到鸟、鱼、狗、牛等人们熟知的禽畜,还写到了老鼠、苍蝇、蚊子……在人们的观念中,它们都是如假包换的害虫。对它们的讲述,并不是我善恶不分,是非不明。我觉得从某种意义上说,它们的存在恰恰是人类得以存在的前提。生态多样性是大自然的根本特征。罗素说,参差多态乃幸福之源。一个生态多样的环境,才是人类生存的福地。也许这些害虫的灭绝,就是人类灭绝的前奏。对于大自然中的每一种生物,我们都不应该有道德至上的价值判断,而应树立众生平等,互相依存的生物链意识。我希望我笔下的这些小时候的玩伴,能使人们在回味和缅怀童年时光的同时,增进对自然的认识。毕竟尊重和保护自然,首先要了解和热爱自然。

说一个小故事:有一天中午,我开车在北海市上海路与西南大道平交路口等待红灯。太阳非常猛烈,不知道从哪里蹦出一只小小的老鼠,慌不择路,拼命跳跃着奔过马路。它一下子攫住我的视线,都说“老鼠过街,人人喊打”,我心里却莫名地为它担心起来。它奔跑的样子简直就是连滚带爬,爪子像疯狂的鼓点敲打着地面,红灯的读秒一下一下跳动,每个方向的车子都排成长龙。我在心里祈祷:快点,跑快点!红灯的读秒跳慢一些!我希望这只小老鼠能逃出生天,不要成为滚滚车轮下的肉酱。虽然我知道它长大后一定像它的父辈那样无恶不作,会咬坏树木,会在建筑物中打洞,还会咬断电线酿成火灾,但那一刻,我觉得它应该活下去。因为那一瞬间,我脑子里想起离家出走的流浪儿童,想起自嘲为“码农”的电脑程序员,想起拖着装满作业本和课外读物的沉重皮箱上学的小学生,想起面对不同压力的每一个孤独无助的人。

正是:

大块茫茫万物欢,

媒体评论

作家站在现代文明的维度,与孩提时代及其诸友——鸣虫飞鸟家禽野兽深情互望,沧桑中年与童年真趣深情互望。作品涉笔成趣,引人入胜,却又连类古今心绪浩茫。个性化的言说把人生与世界变得生机勃勃。

—— 陈建功 第12届全国政协常委、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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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帧帧乡村生活的画面,一篇篇人与动物的故事,与现代社会渐行渐远的田园图景诗意呈现,撩起人们无尽乡愁,也激起我们对自然和生命的爱心与敬意,小情小景,却有大旨大趣。???????????

????? —— 白描 鲁迅文学院原常务副院长、著名作家、文学评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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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世界总是与大自然、动植物的幻想紧密地交织在一起,雪凝的插图非常准确地使用了复合结构的创作形式,从孩子的角度创造了一种美妙视觉效果。每个故事都有一个完整的回顾,讲述自己的故事。通过插图,读者沉浸在作者的神奇世界中,一起度过充满想象力的宝贵童年。

—— K.A.贝克多夫 俄罗斯国家作协会员、俄罗斯国家艺术家协会会员

俄罗斯圣彼得堡列宾美术科学院副院长

编辑推荐

这是一部中国版《昆虫记》,也是一个在六七十年代度过童年生活的孩子的记忆之书。作者选取了童年时期亲密接触的各种动物,包括益虫和害虫,写它们的习性特点和它们与作者生活的具体交集,也追寻传统上为某些动物赋予特定寓意的文化基础和观念意识。充满生趣的笔将大大小小的动物描绘得生趣盎然,饱含对儿时亲历的农耕生活的怀念和向往,对大自然的神秘和灵性的礼赞。另一方面,作者也表达了内心对“失去的田园”的痛切感受,对传统农耕文明中“天人合一”伦理观的深切认同。书稿满布田园生趣,也弥漫着浓烈乡愁。

精彩预览

人人一颗蝼蚁心

我小时候会背很多农谚。按说这没有道理,我虽然长在农村,但没有真正干过农活,因为父母是在农村任教的“公办教师”,我家也没有田地。这种处境让我经常有一种像蜘蛛悬在屋檐下的感觉。我喜欢农谚是因为父亲讲三国,诸葛亮知道三日内必有大雾,用草船“借”了曹操十万支箭。父亲说很多人都认为诸葛亮神机妙算,上知天时,其实很多动物就有预知天气的本事,蚂蚁在下雨前就懂得急忙搬家筑窦。

“蚂蚁筑窦有水落”,这是我最早知道的农谚,老家把“下雨”叫作“落水”。后来还知道像“蜻蜓低飞有水落”“燕子低飞有水落”,等等;要是傍晚看到蚯蚓钻出洞在路上乱爬,八成也会下雨,因为“蚯蚓出洞有水落”。

知道蚂蚁能预报天气阴晴后,我特别留心这种小动物。我家老屋里有个小天井,如果看到天井边的墙缝出现成排的蚂蚁,我就知道天一定快下雨了。那是一种很小的黄蚁,特别可恶,生生不息,又不知从何而来,它们经过的“路”上有很多土粒,堆成一条泥垄。家里住的老房子早已摇摇欲坠,大人说这房子有一天会被蚂蚁蛀空的。我担心某一天半夜瓢泼大雨,房子就会倒下来,所以虽然知道它们能预报天气,但每次看到络绎而行的黄蚂蚁,我就点竹绞[竹绞:篾条剥掉篾皮剩下的另一半,将其浸泡后晒干可用来点火照明。

]烧死它们,但黄蚂蚁总是前仆后继,再接再厉,过一阵又会卷土重来。

村人批评小孩不专心读书,便挖苦他们去学校“看蚂蚁打架”,把蚂蚁打架当成无聊的事。我经常看蚂蚁,并没有见过它们打架,相反它们都很团结。几只蚂蚁搬一粒米饭或一根菜梗,有的在前头拽,有的在后头推,都会朝着一个方向用力。有一次我将一只死蟑螂丢在它们前进的道路上,很快围了一堆蚂蚁,从四面八方咬着蟑螂的脑袋和须腿,却怎么也搬不动,但它们似乎很快知道是怎么回事,一阵忙忙碌碌的换位奔跑后,蟑螂很快就朝着一个方向挪动了。

我不知道是谁在指挥调度。一支蚂蚁队伍里总会有几只军官状的大蚂蚁,有的比普通蚂蚁稍大,有的大三四倍。我分别“任命”它们为“排长”、“团长”和“司令”。我曾经故意将一只“列兵”捻死在路上,另外的蚂蚁经过时,大概是被“血肉模糊”的惨状吓住,东瞄瞄,西看看,停下来沉吟片刻,然后从旁边绕了过去,后续的蚂蚁很快就沿着这条新开辟的道路前进。甚至有一次我捻死了一只肥硕的“司令”,它们也如法炮制,并没有出现“乱了阵脚”之类的情况。

我经常做蚂蚁的恶作剧。读小学四年级时,校门口的山坡有一片桉树,地面是寸草不生的红土,独行侠一样的大黑蚁爬来爬去。我将木棍横在它前面,等它爬上去后将棍子拿起来,捉住两头在手里换来换去,大黑蚁来回奔跑,始终不肯停下来想想有什么“蹊跷”。它的体力实在太充沛了。其实它就纵身跳下来掉到地上也不会有什么事,蚂蚁毕竟是蚂蚁,不像人懂得有时就要置之死地而后生。

我最喜欢玩的游戏,是“热锅上的蚂蚁”。我很小就会用柴火煮饭,每次发现饭锅上有蚂蚁,我都会不厌其烦地在锅里添水烧火,看着它们从锅肚里爬到盖子上,慌不择路跑来跑去。我仿佛听到它们狂呼小叫,逃无可逃,最后一个个倒毙在越来越热的盖子上。这时候要是被祖母撞见,她一定要责骂我,并谆谆教导我,孔夫子走路不踩死蚂蚁——我没有查到孔夫子有这种“善行”,只知道残暴的雍正皇帝倒是“与人同行,从不以足履其头影,亦从不践踏虫蚁”[详见清代张廷玉之《澄怀园语》:“世宗宪皇帝时,廷玉日值内廷,上进膳,常承命侍食。见上于饭颗饼屑,未尝弃置纤毫。每燕见臣工,必以珍惜五谷、暴殄天物为戒。又尝语廷玉曰:‘朕在藩邸时,与人同行,从不以足履其头影,亦从不践踏虫蚁。’世宗之恭俭仁慈、谨小慎微如是。”

]。祖母有一句口头禅:蝼蚁尚惜命。我不知道目不识丁的她怎么知道这么文绉绉的话。

苏东坡小时候大概也玩过捉弄蚂蚁的游戏。他刚流放到海南时,看着天海茫茫,无边无际,百感交集,悲从中来,叹息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随后想到,天地都在水里,九州就在海里,中国也在四海里,哪个生下来都是在一个“岛”上。他想到自己的处境,就像一只蚂蚁,有人将一盆水倒在地上,一只蚂蚁趴在一片草叶上,万念俱灰,不知道会漂到何处,以后死无葬身之地。过一会水干了,蚂蚁见到同类,哭着说:“我差点再也见不到你了!”[宋代苏轼《在儋耳书》曰:“吾始至南海,环视天水无际,凄然伤之曰:‘何时得出此岛耶?’已而思之:天地在积水之中,九州在大瀛海中,中国在四海之中,有生孰不在岛者?覆盆水于地,芥浮于水,蚁附于芥,茫然不知所济。少焉水涸,蚁即径去;见其类,出涕曰:‘几不复与子相见。’岂知俯仰之间,有方轨八达之路乎?念此可以一笑。”

]

苏东坡记下自己的心迹时说,“念此可以一笑”。他一生颠沛流离,仍能保持一种豁达心态,跟视人生如逆旅,百年若过客,对自己身如蝼蚁有一份深刻的自我认知不无关系。

关于蚂蚁最有名的自然是“南柯太守”的故事。一个叫淳于棼的“游侠之士”在大槐树下休息时,居然当上了大槐安国的南柯太守,国王把小公主嫁给他,为官20年,生活十分幸福。后来檀罗国进攻南柯郡,他防守不力被国王逐出,醒来才知道是一场大梦,大槐安国不过是老槐树下的蚂蚁窝。

自古至今,平头百姓、升斗小民都喜欢用“蚁民”自况,感觉自己微不足道,无能为力,随波逐流。南柯太守这种人生如梦的调调,与这种普遍的自我认知特别契合。金朝遗民元好问有一首《杂著》:

昨日东周今日秦,

咸阳烟火洛阳尘。

百年蚁穴蜂衙里,

笑煞昆仑顶上人。

诗很好理解:昨日还是东周的天下,今日主人换成了秦人,秦人的咸阳付之一炬,洛阳也早变成一片尘土;它们就像营营百年的蚁穴蜂巢,千般计较,万般争逐,岂不笑煞昆仑山顶上的仙人。

正所谓——

多少人间事,

青山笑眼看。

蚁虫常惜命,

大梦有槐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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