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0—1901 年、1906—1908 年、1913—1916 年,英籍匈牙利人奥雷尔?斯坦因先后到我国新疆及河西地区进行探险考古,并先后出版了这三次探险考古报告:《古代和田——中国新疆考古发掘的详细报告》《西域考古图记》《亚洲腹地考古图记》。这三部著作是斯坦因的代表作,较全面地记述了我国新疆汉唐时期的遗迹和遗物,以及敦煌石窟宝藏与千佛洞佛教艺术,揭开了该地区古代文明面貌和中西文明交流融合的神秘面纱。西域游历丛书集斯坦因这三次中国西部探险考古资料于一体,对上述考古报告进行整合修订,使大众能更便捷了解其中的经过和成果。丛书共15册,本册出自《亚洲腹地考古图记》:1914年10月,斯坦因探察高昌古国遗址,发掘吐峪沟遗址、木头沟遗址和阿斯塔那古墓葬。多彩的丝路文化,尤其是中原风格的随葬品反映了天山广大地区汉唐以来与中原文明的血脉关系。
奥雷尔?斯坦因(1862—1943),英国人,原籍匈牙利,20世纪上半叶享誉世界的考古探险家和东方学者。在英国和印度政府的支持下,先后三次到中国新疆及河西地区进行考古探险。根据其考古探险经过及成果,先后撰写出版了《古代和田——中国新疆考古发掘的详细报告》《西域考古图记》《亚洲腹地考古图记》等。
巫新华,历史学博士学位。主要研究方向为内陆亚洲考古。主持翻译《西域考古图记》《亚洲腹地考古图记》等。秦立彦,出版译著《亚洲腹地考古图记》等。
第一章 到古城并翻越天山
第一节 从巴里坤到古城..............................................................1
第二节 北庭遗址和车师后国王庭..........................................14
第三节 翻越天山到吐鲁番........................................................24
第二章 吐鲁番的地理和历史
第一节 吐鲁番的地理位置和早期历史.................................40
第二节 从东汉到唐代的吐鲁番...............................................49
第三节 回鹘统治下的吐鲁番...................................................62
第三章 吐鲁番的遗址
第一节 古代高昌国的遗址........................................................73
第二节 在吐峪沟遗址考察........................................................93
第三节 在木头沟遗址的考古工作........................................123
第四章 阿斯塔那古墓地
第一节 阿斯塔那 i组唐代墓葬..............................................139
第二节 阿斯塔那 ii~v组墓出土物........................................160
第三节 阿斯塔那未被盗掘的墓葬........................................186
第四节 阿斯塔那墓葬及出土纺织品综述..........................214
第五节 阿斯塔那古墓中出土的纺织艺术品......................223
第六节 在吐鲁番工作的总结.................................................239
第五章 在库鲁克塔格中探险
第一节 从吐鲁番到辛格尔.......................................................260
第二节 到破城子和兴地去......................................................272
第三节 到库鲁克河边的墓地去.............................................288
第四节 阿弗拉兹?古尔的补充考察.....................................306
1900—1901 年、1906—1908 年、1913—1916 年,英籍匈牙利人奥雷尔?斯坦因先后到我国新疆及河西地区进行探险考古,并先后出版了这三次探险考古报告:《古代和田——中国新疆考古发掘的详细报告》《西域考古图记》《亚洲腹地考古图记》。
第一节 古代高昌国的遗址
到达吐鲁番城之后的6天中,我一直忙于许多实际事务。我拜访了当地的中国官员并接待他们的回访(他们的支持对我是很重要的)。同时,我还要处理在吐鲁番积压了 3个月的来信。这几天里,我到雅尔和屯做了一次先期勘察,还粗略查看了一下古城西边那条雅尔丹以远的一块墓地。据说,橘瑞超先生曾打开过那里的六七座中国古墓。我查看的几座墓葬中只有朽坏得很厉害的尸骨,裹在粗糙的纺织品里,此外没什么特别有考古学价值的东西。但这些小墓穴是挖在萨依的硬土中的,还连着窄窄的通道,这些都为我将来在别处开展工作提供了有益的启示。
我到了吐鲁番没多久,分别了两个月的奈克?夏姆苏丁和李师爷就与我会合了(我们是在毛眉分手的),这使我十分高兴。与他们同来的还有忠诚的依布拉音伯克,他把我半年前存放在安西的所有文物都安全地押运到了这里。我在吐鲁番附近停留的最后几天,拉尔?辛格也来到了。在押运骆驼从苦泉子那条道翻越天山时,天气比较晴朗,他因而得以考察了那一段天山(我们先前在去古城的路上由于天气不佳,是看不见天山的)。这样,除了测量员穆罕默德?亚库卜,我的几个小分队都会合了。于是我在 11月1日把营地移到了喀拉霍加。喀拉霍加位置居中,从那里到好几个重要遗址去都很方便。冬天在吐鲁番盆地和盆地周围工作时,把喀拉霍加当作大本营是最合适不过的。当地头人尼萨阿里的家不仅能让我们安全地存放文物箱子和多余的行李,还给我们提供了舒适的住所。
我在喀拉霍加一直待到11月14日,主要是忙于为考古学和地形学考察做好一系列的准备工作。为了让拉尔?辛格能在严峻的自然条件下、有限的时间里,完成我交给他的在库鲁克塔格沙漠地区进行地形学考察的任务,我必须极其仔细地为他安排好牲畜、物资、向导等。他将沿一条新道到辛格尔(辛格尔是那片广大而荒凉的山区和高原上唯一的居民点)。把辛格尔作为三角测量的基地后,他将朝东南进行三角测量,一直到阿勒提米什布拉克,如果有必要还要深入罗布沙漠,目的是将三角测量点同他前一年在昆仑山上通过三角测量确定下来的某一点连接起来。我知道这位兢兢业业的测量员将遇到什么困难。辛格尔以东的咸水泉在 12月之后很久才会冻结,这样他就面临缺水的困难。同时,罗布地区的天气又极为恶劣,大风常刮得尘沙满天,他大概一个星期才能有一次机会望见罗布泊干涸湖床南边远处的山脉。而且,他将三角测量点连接好之后,我需要更认真、更详细地安排他下一步的工作。我希望他能尽可能多地勘察一下库鲁克塔格还没被人考察过的那段山脉(在阿勒提米什布拉克和哈密下方的尾闾盆地之间)。在这片条件恶劣的沙漠地区进行考察,要冒很大的风险。尽管我这位老伙伴有永不枯竭的精力,而且阿布都热依木和他勇敢的骆驼会帮他的忙,我却仍不敢保证没有风险。
对吐鲁番盆地进行仔细考察则用不着面对自然条件上的困难,我的第二个测量员在冬天就将从事这项工作。但我同样要为他做好周密部署。我必须一开始就从盆地北部那条外围山脉(指火焰山——译者)上选出一些点来,以便将来用倾斜仪测出它们的高度。同时我还要采取适当措施,避免中国官方对此进行阻挠,因为这项考察将在人口密集的地区进行,而且不能归入考古学的名下的。我在吐鲁番的最后一段时间,真的有人来阻挠我了。但奇怪的是,他们阻挠的是我的考古学活动,而不是地形学考察。
11月5日,测量员穆罕默德?亚库卜与我会合。他离开哈密后,圆满地完成了我交给他的测量任务。俄国边境地图上标了一条从当地人那里听说的道路,是从疏纳诺尔到鲁克沁去的。但他在哈密却没有找到任何一个熟悉这条道路的向导。后来拉尔?辛格在迪坎尔听说,以前,从哈密来追捕野骆驼的猎人常走这条道路。现在,由于某些咸水泉已干涸,已经有整整一代人不走这条道路了。根据我事先的指示,亚库卜先到了偏远的绿洲五堡,然后经过从北边延伸过来的干涸洼地,来到了哈密流域的终端疏纳诺尔。他发现疏纳诺尔与它连着的阔什拱拜孜诺尔和克其克诺尔几乎都是干涸的。从地图上可以看出,在这个地区,萨依的末端伸得很远,萨依之间的洼地里布满了台地。这些都是古代湖泊的典型特征。在疏勒河尾闾以及大得多的古代罗布泊湖床上,这些特征都屡见不鲜。此后,他穿过寸草不生的石头或砾石地面,朝正西的辟展(即今鄯善——译者)走,在七克台东南的一个泉子那里第一次遇到了水和植被。那时还没有结冰。这一小队人(包括一个哈密猎人)仅凭着我那两个铁皮桶中的水足足走了 10天,这真可谓是个壮举。同时,这也证明,虽然科兹洛夫上校作为罗布罗夫斯基探险队的一员曾走过这条道的某一段,但它从来都不是什么大道。
除上述工作外,我在喀拉霍加第一次停留期间主要进行了勘察活动。我想借此知道,在前几个探险队来过之后,在哪些遗址还能进行有效的考古工作。从喀拉霍加这个便利的基地,我先后到喀拉霍加附近的墓地、喀拉霍加的姊妹村阿斯塔那、吐峪沟的石窟、胜金艾格孜、其坎果勒、柏孜克里克、木头沟等地进行了先期勘察。当然,最初主要吸引着我的,是那座大废城里面或周围的遗址。这座废城一般被称为达吉亚努斯协尔,又名亦都护城,即亦都护(意为神圣的陛下——译者)或回鹘王之城。后一个名字更贴切。这个面积很大的遗址遭受了严重破坏,但有些地方仍很壮观。7年前,在我第一次穿过吐鲁番地区时,就曾仓促地到那里看了看。我当时的感觉是,凭我的时间、人手、工具等,还远不足以对占地这么大的数量众多的建筑遗存进行考察。 1902—1903年,格伦威德尔教授第一个对这个遗址进行了系统挖掘。从他的描述文字中可以看出,他当时也有同我一样的感觉。
当时,由于村民到这里来挖肥料或古物,加上一些不知保护文物的人的挖掘,这个遗址已经在迅速地毁坏。村民意识到,把文物和手稿卖给考古队能够获利,于是破坏的过程加剧了。离这里很近的乌鲁木齐成了一个便利的文物市场,而有了西伯利亚大铁路,文物贩子甚至可以同欧洲的贸易中心直接进行交易。
我大略看了一下这个遗址就发现,我上次来过之后,整个复杂的遗址遭受了十分严重的破坏。格伦威德尔教授的平面图上标了几个特别的建筑,我还清楚地记得上次见过,但现在它们已经踪影全无了。其余的较大的遗存上次来时仍能看出是什么建筑,这次则成了形状不规则的土丘。庄稼地扩展了很多,那里没有任何遗存保留下来。庄稼地需要大量的水来灌溉,所以邻近庄稼地的建筑遗存中的遗物越来越多地受到水汽的损坏。我不得不作出这样的结论:除非我有时间和人手对那些大废丘(它们本是重要的寺庙群或僧院)进行彻底的系统清理,否则,单凭误打误撞,很难撞上前人没有清理过的遗存并找到有价值的文物。但由于无法找到足够的民工,我当时无法进行大范围的清理。村民当时都忙于收割,而为下一年的播种做准备的工作(如施肥、清理水渠等)也同样需要人手。吐鲁番盆地的气候和农业条件和我在塔里木盆地的绿洲遇到的截然不同。冬天,在塔里木盆地的沙漠遗址,只要带上足够的水,我想雇多少人就能雇到多少人。
除这些因素外,我还希望能节省时间以便在吐鲁番的其他遗址开展工作。于是,我只好凭着手下这几个人在亦都护城试掘了几下。我想通过试掘知道村民们一般是怎样获得他们后来出卖的文物的。为了进行试掘,我让穆罕默德 ?亚库卜和阿弗拉兹?古尔对这个遗址进行了平面测量,其平面图就是在他们的测量基础上绘制的(图 13)。他们的目标主要是比较准确地描绘出这座带围墙的废城的形状、大小,并在图上的相应地点标出城里那些曾被挖掘过的建筑遗存的位置。我还希望他们能标出其他仍能分辨出来的建筑遗存的位置。但在我们去的时候,许多建筑已完全成了土丘。而我由于腿受过伤,只能亲自指导手下人对其中很少几个建筑进行了测量。因此,平面图上单个建筑的大小只是大概情况罢了。但我认为,把当时我见到的这座城大略地画下来将是很有用的,因为,格伦威德尔教授发表的那张草图上没有标明比例尺,而且他声称那张图只是供他个人定向用的。
格伦威德尔教授说,城墙用了很多晒干的土坯。实际上,土坯用得并不多。而且,据我判断,主要是后来修过的地方使用了土坯。
第一个试掘的地点选在一个大建筑群的东南角。建筑群就是平面图标 I的那个地方(图 13),它大部分已经坍毁了。建筑是围绕着中央一个院子布置的。院子西边似乎是一座已完全坍毁的庙的高地基,说明那座庙似乎比较重要。我曾购得几张摩尼教手稿,其中一张手稿残片上是突厥如尼文,上面还残留着一幅小画。据说,这些手稿是在标着 i的那间大屋子里发现的。在这间屋子里挖掘后,我们只发现了一小张粟特字体的文书(似乎是摩尼教内容)、几片汉文手稿、一小块刺绣(上面是严重变色的植物图案)。
Kao.I.ii似乎是一间大厅,也开向中间那个院子。大厅的西墙朽坏得特别厉害。在西墙脚下,我们发现了大量布局精美的蛋彩画残片,它们本是西墙上的壁画,后来掉了下来。西墙上还残留着一点褪色严重的壁画,可以看到一个立姿大菩萨的衣纹,还有一尊较小的坐姿菩萨的衣纹。壁画残片上的植物图案特别多。在这里发现的其他东西有:粗糙的织锦;一把木梳子;小片的回鹘文、汉文、粟特文手稿; 5枚中国唐朝的铜钱,上面都是“开元”年号。
第二个试掘点离东墙的一个突出部分比较近。格伦威德尔教授就是在那个突出部分里,挖掘了他标作 V的佛寺。在这个佛寺西北120英尺远的地方,由于当地农民的挖掘,一座带穹顶的屋子(或过道)露了出来。这就是 Kao.II,依东墙而建,也只有东墙保存完好。屋子的东墙上有壁画的残迹,壁画底下则堆积 6-7英尺高的瓦砾。我们把瓦砾清理掉后,发现东墙有 11英尺长,高达 12英尺。在壁画残迹底下,墙上的灰泥都已剥落,灰泥上原来可能是有壁画的。但在离屋子地面约 3英尺高的地方,我们发现了一部分精美的壁画,并把它剥了下来。西墙已经完全被毁,看不出这个屋子(或过道)有多大。在清理时发现的唯一的遗物是一块写有汉文题记的烧过的泥板,共有 6行题记,最长一行仍有 8个汉字。迄今为止,还没有人释读一下这些字。屋子北边连着一间小屋,残墙上有少量壁画的残迹。
我们清理的其他地点是一组带穹顶的小屋子,它们是住房,很像当代吐鲁番民居里的凯莫斯。其中两间屋子( Kao.IV、V)位于城的东南部分(图 13),靠近某座毁坏很严重的大庙,大概是僧人或香客住的地方。清理了 Kao.IV最北边的那个凯莫斯后,我们只发现了一枚保存完好的铁箭头。 Kao.V位于 IV北边约 50码远的地方(图 14),我们清理了三间塞满瓦砾的屋子。我们发现了 8颗较小的木钉,其中两枚上面有几个回鹘文。它们很像格伦威德尔教授提到的木钉,现在喇嘛教的献祭中仍有这种东西。我们还发现了梳子残件以及大小不一的纺织品。纺织品中特别值得一提的有:一块花绸(图 15),上面有旋涡饰图案;一块羊毛织锦,上面是模式化的叶子和茎的图案。最后,在清理城北墙两个地点朽坏的小屋时,我们发现了几小张回鹘文手稿以及几张汉文大手稿。
城墙外最醒目的遗址是两个坟墓群,坐落在大路南边。大路从亦都护城东北角外经过,朝吐峪沟、鲁克沁延伸而去。这两个墓群一般被称作阔什拱拜孜。格伦威德尔教授画了这两个墓群的草图,并描述了它们佛塔般的空心圆顶的建筑细节(圆顶是墓群十分醒目的特征)。从图 16中可以看出,墓群表面看起来似乎没有城里毁坏得那么严重,但里面的装饰早已被毁,东西也被洗劫一空。它们附近那些墓葬也遭受了同样的命运,到墓葬去的通道都被掘开了,说明人们曾在那里挖土用。
北边那个墓群面积较大,其中一座朽坏的佛塔引起了我的注意(图 17)。这座佛塔很大,呈八边形,周围有一圈围墙,坐落在墓群西南角。我简单看了一下,在一道圆墙的顶部附近发现了壁画残片(圆墙原来支撑着圆顶),于是我决定仔细清理一下环绕在井一般的建筑内部的瓦砾堆。我们很快发现,这座佛塔的建筑格局和其他佛塔很不同。围住墓穴、支撑着圆顶的那圈圆墙有 5.5英尺厚,圆墙外是一圈窄通道,通道外则是一圈约 6英尺厚的外墙。外墙和底座一样也是八边形。外墙比圆屋子地面上的瓦砾仍高出 12英尺,但我们无法看出外墙上原来支撑着什么。可以肯定的是,外墙支撑的东西是圆的,有窗子,因为只有这样内层圆墙外的过道才能采光。我的这个假设得到了证实。内层圆墙上有 8扇带拱顶的小窗户,比过道地面高约 1英尺,朝里开,每扇窗户都对着八边形外墙的一角。和阔什拱拜孜的其他佛塔一样,这座佛塔的内层也有两层顶,因为整个底座上都开了 8扇窗子,穿透了底座 14英尺厚的墙,通向内层墓穴。这些窗子离地面有 3.5英尺高,比过道地面大约低 3.5英尺。这些窗子从外面看有 2英尺3英寸宽,加上带尖的拱顶有3英尺高。离它们靠里的末端大约 1.5英尺远的地方,窗子被用土坯堵上了。
在清理过道的时候,我们发现了大量精美的壁画残件,高处曾有一条彩绘的楣。残件都是发现于离过道地面 5-6英尺以上的地方,说明这个高度以下的过道墙壁上没有壁画。有的壁画残件堆叠在一起,似乎是滑落在一块的。如果过道有入口,入口就一定在南面。但那里的八边形外墙和里边的圆墙上都有一条大豁口,这显然是那些在这座坟墓已成为遗址后来搜寻的人造成的。靠着底座东南方那一面附加了一个小建筑,原来有两层,底层有两间屋子,每间长 15英尺。离坟墓较近的那间屋子只有 5英尺宽,大概里面本是通向顶层的楼梯,但这只是猜想。这个附加建筑另一端依着外围墙。外围墙围成一个长方形院子,附加建筑那一侧的外围墙离主建筑有 18英尺远,而另一侧的外围墙离主建筑则只有 4英尺远。这似乎说明,附加建筑和主建筑是同时建的。如果是那样,它可能是举行葬礼或存放和葬礼有关的东西的地方。
在过道的西段底部,我们发现了一层厚厚的秸秆和灌木。由此看来,这座坟墓后来很可能被当作了住所或储藏室。在那里我们发现的文物有:一张撕破了的大纸,上面有汉字,似乎是一份商业文书;写有回鹘文和婆罗米文的纸片;几块小木片,其中一块上写有回鹘文。在东侧的过道上还发现了一张写有回鹘文的纸片、几张回鹘文小纸片,以及纺织品残件,其中包括几块印花绸和丝绸织锦。在这里发现的东西还有一块小幡的木重垂板,以及一只涂了黑漆的墨水瓶。
在东北侧过道的地面上出土了大量金属器具,和上面那些文物性质明显不同。但在说这个大宝藏之前,让我先简单说一下过道上原来残留的壁画。最大的两块壁画残片可以看到男供养人跪在香案(或底座)前面,香案(或底座)上放着圣物。残片上还有回鹘文题记。供养人长着胡须,可以看到五官和头饰的有趣细节,这大概有助于我们推断它们的大致年代。在较小的残片中,有些画面仍能分别出来,比如看守着大锅的鬼怪(大锅在飘飞的火焰之中)、一条带点的龙、植物旋涡饰等。
我前面说过,在过道东北侧贴近外墙的地方发现了大量极为有趣的金属器具,发现地比过道地面要高出约 5英尺。这表明,当它们从前被放到那里时,过道里从穹顶和墙上掉下来的瓦砾已经堆到 5英尺高了。这个宝藏中有一大堆残破的铁制和青铜制的器皿、用具等,再考虑到文物的性质,我们可以断定,当初把这些东西藏在瓦砾底下的人是个金属匠。宝藏中的文物有:四个套在一起的青铜锅;烧饭用的青铜锅,里面装了一堆铜钱、青铜制或银制的小物件等,上面盖着一个铁盔;两面青铜镜;青铜碗、铁碟子、矛头和刀等,还有一大堆各种小金属物件和残件,这些正是金属匠铺里能匆匆收集到的东西(这些东西是人们拿到那里去修、卖或当废铁处理掉的)。以上这些东西放在一起。离它们稍微远一点但仍在同一个层面上,发现了一双用纺织品做成的精美拖鞋,还有一双用各种布料做成的精致的木底鞋。
金属藏品中有很多日常用具。而且,由于同时发现了大量钱币,藏品的年代可以大致确定。这都使这些藏品具有了特别的文物学价值。关于其中的日常用具我要说的是,在像吐鲁番绿洲这样一直都有人居住的地方的遗址中,家庭用具等物并不太多见,在宗教性建筑里就更是少见(吐鲁番大部分遗址都是宗教性建筑)。因此这些文物就更加珍贵了。同样,钱币所提供的年代证据也有很大价值。我们共发现了 61枚中国铜钱,很多保存得很好。其中有 39枚属唐代钱币,其余钱币则镌着从淳化到崇宁的宋代年号。宋代钱币中有一半以上都镌着“崇宁”年号,而且看起来磨损得不严重。钱币学上的证据表明,这些东西是在公元 12世纪的前25年间埋藏的。
在这里我就只说一下那些比较有趣的文物:四个青铜锅,直径从 8.5英寸到约 13英寸不等。它们虽然大体保存完好,但有的有洞,有的缺柄,这告诉我们它们为什么会到了金属匠(或旧货贩子)手里。和它们情况类似的有:青铜碗;烧饭锅;青铜铸成的铃铛;大量钢刀刃。有两面青铜镜则更引人注意:一面带装饰的背面磨损了不少,发现时,镜子正面有一个起保护作用的圆形铜盖子;另一面的背面装饰着突起的中国风格的图案,是一个行吟歌手在一群跳舞的男孩子面前演奏,背景是乡村,很有生气。青铜圆盘用珐琅装饰,正面的图案也是中国风格,可以看到一个三头神,面对着两个跪拜的鬼怪。用薄金属制成的浅碟,边缘做成了扇贝状等。还有一把完整的挂锁(图 18),这种样式的挂锁在日本奈良正仓院有实物,而且日本至今仍用这种锁。
军事器械有铁盔,上面有孔,可以连上帘幕状的索子甲(吐鲁番墓葬中的小泥塑像上就有这种甲),顶部有个半球形的东西,以便纳入盔尖或盔顶。用钢或锻铁做的矛头,仍保留着插杆的长孔。此外还有小枪头、铠甲残片、马具等。其他为数众多的青铜环、铁环、凸饰等大概也是马具上的部件。
这些藏品中还有私人使用的银制小物件。图 19是一个放护身符的银盒,两面都装饰着浮雕植物图案,还保留着一条十分精致的链子。链子一部分是银的,一部分是铁丝。图 20是裸体的男子小银像,也是佩戴在身上的。图 21是两枚铜质印戳,上面镌着汉字。最后,在金属器具附近发现的那两双鞋子也特别值得注意。图22是一只绣花女鞋,工艺十分精致,用织锦做成,织锦纹理特别结实,仍保留着鲜艳的颜色,上面绣着复杂的植物图案。另一只鞋(图 23)从形状来看,用途和木屐一样,也用几层织物做成,镶嵌着带子,带子上是用银线和卷成条的丝绸镶成的图案。
我还要简单说一下,我在前后几次到喀拉霍加来的时候,从当地农民手里和小商贩手里购得了一些东西(小商贩的文物是从当地农民手里收集来的)。这些东西大多数是回鹘人统治时期的物件。它们大部分无疑像卖主说的,是他们在亦都护城挖肥料或挖宝的时候发现的。它们的性质也支持这种判断。但有几件文物有可能是从阿斯塔那面积广大的最近被洗劫的墓葬中得来的。卖的东西数量不多,这大概是因为在我们离开吐鲁番的时候,挖肥料的最佳季节才刚刚开始。但也可能有些为欧洲买主搜集文物的商人曾先于我来到这里。
我购得的大部分文物都是写着汉文、婆罗米文、回鹘文的纸手稿残件。它们以及一些粟特文、突厥如尼文手稿(可能是摩尼教内容)残件的目录收在其他书中。下面这些是特别值得注意的。图24是带插图的摩尼教羊皮手稿,图 25是印在纸上的精美的彩色雕版印刷品。这两件文物在绘画艺术上很有价值。前一件不幸已经被撕破了,并磨损了一些,上面有成行的男女信徒,跪在两个区域里,服装色彩艳丽。这块残片的特殊价值在于摩尼教文书是很少用皮子的,勒柯克教授还告诉我,摩尼教徒的心目中是很厌恶皮子的。他认为这块残片大概出自一件来自西方的手稿,因为西方没有纸。他的判断得到了证实。根据兰茨博士的翻译和解读,这件手稿是粟特文的西南方变体。
那幅雕版印刷品是手工上的色,上面有两个杂耍的中国人,穿复杂的服饰,正在一张板凳上表演。画面完全是中国风格,有较高的艺术价值。人物动作十分生动,表现得很洒脱,所有细节部分的线条都自由舒展。画面上没有什么明确的年代线索,但从它的外部状况来看,它可能是在一座墓葬里发现的。在喀拉霍加有一个经久不衰的传说,认为从西北俯瞰着绿洲的那条崎岖的外围山脉中,有迄今还没有被考察过的古代遗址。
在喀拉霍加的第一段停留期间,我找机会证实了这个传说。 1907年我就听说过这些“遗址”,那时人们说它们位于木头沟西南的荒山中。而且,当我经过巴诺帕的时候,那个运气不佳的叛乱分子阿玛德对我说,他有一次在库鲁克艾格孜山谷附近的山中打猎时,曾见过那些遗址。他还说,他一旦和官方达成妥协,就带我去那里。喀拉霍加有几个人急于在新的地方寻找宝物或文物,就自告奋勇地充当我们去库鲁克艾格孜的向导。于是我让阿弗拉兹?古尔带着足够的水向那条山谷进发,以备在那个被侵蚀过的荒凉山区进行长期查找。他发现那条谷地向北连着萨依兰干——萨依兰干是从吐鲁番城到胜金艾格孜路上一个歇脚的地方。谷地高处则是很多迷宫一般又深又窄的峡谷。但他们在谷中仔细查找了两天,一直到了俯瞰着木头沟的分水岭,却没有发现任何曾有人住过的迹象。
在塔克拉玛干沙漠北部边缘的某些小绿洲中,人们总是想象沙漠中有传说中的“古城”。后来根据得到的信息,我们发现库鲁克艾格孜“遗址”也不过是这种想象的产物。据说一旦有勇敢的猎人见到这些“古城”,人们就别想再找到它们了,因为邪恶的精灵施了魔法,把它们藏起来了。 1908年1月,为了寻找“阔台克协亥尔”,库尔勒的木萨哈吉把我引到了英其开河以北的沙漠中。正如他一样,给我们提供“遗址”消息的喀拉霍加人希望我的欧洲魔法能战胜当地鬼怪的魔法,从而向他们揭示一个物品丰富的新遗址,以供他们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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