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0—1901 年、1906—1908 年、1913—1916 年,英籍匈牙利人奥雷尔?斯坦因先后到我国新疆及河西地区进行探险考古,并先后出版了这三次探险考古报告:《古代和田——中国新疆考古发掘的详细报告》《西域考古图记》《亚洲腹地考古图记》。这三部著作是斯坦因的代表作,较全面地记述了我国新疆汉唐时期的遗迹和遗物,以及敦煌石窟宝藏与千佛洞佛教艺术,揭开了该地区古代文明面貌和中西文明交流融合的神秘面纱。西域游历丛书集斯坦因这三次中国西部探险考古资料于一体,对上述考古报告进行整合修订,使大众能更便捷了解其中的经过和成果。丛书共15册,本册出自《亚洲腹地考古图记》:1914年4月,斯坦因对疏勒河以北的汉长城进行了详细考察。绵延深入罗布沙漠的汉代西部长城是连接河西走廊与西域的纽带,是汉代经营西域强大武备与深厚经济文化实力的见证。
奥雷尔?斯坦因(1862—1943),英国人,原籍匈牙利,20世纪上半叶享誉世界的考古探险家和东方学者。在英国和印度政府的支持下,先后三次到中国新疆及河西地区进行考古探险。根据其考古探险经过及成果,先后撰写出版了《古代和田——中国新疆考古发掘的详细报告》《西域考古图记》《亚洲腹地考古图记》等。
巫新华,历史学博士学位。主要研究方向为内陆亚洲考古。主持翻译《西域考古图记》《亚洲腹地考古图记》等。秦立彦,出版译著《亚洲腹地考古图记》等。
第一章 追寻长城到肃州
第一节 疏勒河以北的汉长城......................................................1
第二节 从桥湾城到十二墩........................................................15
第三节 花海子及其长城遗址....................................................37
第四节 花海子以东的长城线....................................................56
第二章 从肃州到毛目段长城去
第一节 北大河沿岸的长城........................................................71
第二节 经过毛目绿洲及其边远地区的烽燧........................80
第三章 黑河三角洲和哈喇浩特遗址
第一节 黑河下游及其尾闾........................................................95
第二节 哈喇浩特遗址...............................................................112
第三节 哈喇浩特城外的遗址..................................................151
第四节 乡村居民点和额济纳城.............................................170
第四章 前往甘州和南山中部
第一节 到甘州去的一条沙漠道.............................................189
第二节 到南沟城和甘州河的东源去....................................201
第三节 从南山回到毛目...........................................................223
第五章 翻越北山到巴里坤
第一节 翻过北山的沙漠山脉..................................................232
第二节 翻越天山最东段...........................................................250
第三节 经过喀尔里克山和巴里坤........................................263
第四节 巴里坤和哈密之间的历史关系...............................270
出版说明
1900—1901 年、1906—1908 年、1913—1916 年,英籍匈牙利人奥雷尔?斯坦因先后到我国新疆及河西地区进行探险考古,并先后出版了这三次探险考古报告:《古代和田——中国新疆考古发掘的详细报告》《西域考古图记》《亚洲腹地考古图记》。这三部著作是斯坦因的代表作,较全面地记述了我国新疆汉唐时期的遗迹和遗物,以及敦煌石窟宝藏与千佛洞佛教艺术,揭开了该地区古代文明面貌和中西文明交流融合的神秘面纱。此外,斯坦因还详细描述了深居亚洲腹地的中国新疆和河西地区的自然环境,以及山川、大漠、戈壁、雅丹、盐壳等地貌的种种奇妙景观。斯坦因的著作为人们打开了此前“未知世界”的大门,当时在国际上引起了巨大轰动,西方列强的学者们对此垂涎欲滴,纷至沓来,形形色色的探险家也紧随其后,蜂拥而至。
斯坦因的这三次探险考古活动,足迹遍布塔里木盆地、吐鲁番盆地和天山以北东部地区,几乎盗掘了我国汉唐时期所有重要的古遗址和遗迹,对遗址和遗迹造成了严重破坏,所出文物也几乎被席卷一空,并运往英属印度和英国本土。此外,斯坦因在河西敦煌以及内蒙古额济纳旗黑城等地也进行了大肆的盗掘和劫掠,其中尤以对敦煌石窟宝藏的劫掠最为臭名昭著。可以说,在 20 世纪 30 年代之前,斯坦因是我国西部地区古遗址最大的盗掘者和破坏者,是劫掠中国古代文物的第一大盗。斯坦因的上述著作是西方列强侵犯我国主权的铁证,同时也为那段令国人屈辱的历史留下了真实的记录。因此,我们在阅读斯坦因上述著作时,一定要牢记惨痛历史,勿忘国耻。
斯坦因上述三次考古报告都是综合性的学术性专著。为了方便一般读者更多地了解斯坦因在我国塔里木盆地、吐鲁番盆地和天山以北东部以及河西敦煌等地区的发掘工作和搜集文物的情况,我们对上述三次考古报告原著做了一些技术性处理:根据原著各章内容的关联性进行分册,删除一些专业性特别强的内容,将插图进行适当调整并重新编序等。
本册出自《亚洲腹地考古图记》:1914年4月,斯坦因对疏勒河以北的汉长城进行了详细考察。绵延深入罗布沙漠的汉代西部长城是连接河西走廊与西域的纽带,是汉代经营西域强大武备与深厚经济文化实力的见证。
第二节 翻越天山最东段
休整期间,凛冽的北风几乎刮个不停,但我们还是恢复了体力。9月20日,两队人都出发了。显然,摆在我们面前的最后一段行程中也有难走的地方。我打算穿过喀尔里克山雪峰以远的天山的最东段(那里还从来没有人考察过),一直到下马崖。根据俄国地图和卡鲁特斯先生的考察,下马崖是喀尔里克山东北最后一个永久性居民点。过了下马崖后,我计划沿着喀尔里克山的北坡,经过人们相对来讲比较熟悉的地面,到巴里坤和古城去。的确,格卢姆?格里什迈罗先生的地图和俄国边境地图中标了一条道(关于那条道的信息,他们是从当地人那里听说的),大概可以把我们从明水带到计划中的那个方向。但由于这些资料所标地点的名称和各地点之间的距离有很大出入,所以我并不指望它们能提供多少帮助。我更不敢太相信剩下的这个汉人向导。据他说,他曾经跟着驼队从明水到过巴里坤,而在我拿出地图来时,他却说不出那条路经过的任何地点了。
不管怎样,我们应该大体朝西北方向走。两队人马从 213号营地出发后,一起沿这个方向从谷地中下来。在那里到哈密去的那条清晰的道从干河床上岔出来,朝西延伸过去,而另一条很模糊的道继续沿着干河床朝西北方向延伸。我们在这里同穆罕默德?亚库卜分别,并继续顺着越来越宽的山谷往下走。在离明水营地约8英里处,西边那些陡峭的圆锥形山峰变矮了,使我们望见了远方喀尔里克山闪闪发光的雪峰。后来证明,我们离喀尔里克山最近的一处也仍有100英里远。尽管如此,这个景象仍让人十分鼓舞,当天和第二天我们都把雪峰作为方向标。
接着,我们沿着一块石高地的缓坡往下走。当天走了 19英里后,我们在一口水井附近扎了营。这口水井位于一条浅河床中,深只有 2~ 3英尺,我们队中的那个汉人管这个地方叫东二山。在到那里之前不远的地方,我们似乎穿过了北山外围山脉的一条豁口。这条山脉虽然比谷底高不了多少,但它们陡峭的圆锥形山峰以及受了很多侵蚀的黑色山坡,都给人留下很深的印象(图 91)。山脚下似乎有很多灌木,一群野驴在那里吃草,阿弗拉兹?古尔还蹑手蹑脚成功地捉到了一头。
9月21日的行程十分单调。我们仍沿着来自明水的那条河床走,从北山铺满碎石的北边缓坡下来。东二山附近的北山仍有一个圆锥形山峰,高达 6 760英尺。但山脉越来越低,终于被北山山系北脚下的碎石和砾石淹没了。在广袤的碎石地面上的最后一道石山,可以望见远处明水以西较高的第一条北山山脉。浅河床中长着很多可以在石头上生长的灌木以及低矮的多刺灌木。显然,有时山中是有洪水泛滥到河床中来的。
这一天的行程快结束的时候,我们走的那条谷底越来越像一条沟了,两侧是轮廓分明的台地。道路是沿着台地上方的砾石萨依延伸的。在离营地约 25英里的时候,我们来到了一个地方,那里的谷地拓展成了一片长满芦苇的洼地。在洼地我们发现了一处大泉眼,泉水流了约 70码远,然后消失在一片长满芦苇的沼泽中。我们从毛目带来的汉人向导说这是镜儿泉。镜儿泉是由明水谷地流来的地下水补给的。我们的营地扎在镜儿泉边有肖尔覆盖的岸上,营地的海拔为 4 020英尺。这一天,我们从东二山一直往下降了约1 800英尺。这个事实再加上前面的地面状况使我确信,我们现在到的这片宽阔洼地,就是安西—哈密道在烟墩附近穿过的洼地,洼地的名称就叫烟墩沟。这条分界线将北山山系和天山山系分隔开来,它终止在北山西段一个还没人考察过的地方。
9月 22日早晨,我们继续沿宽阔的干涸河床左岸上方布满碎石的台地走。在营地不远的地方,我们不得不穿过河床的一条分支(来自南方),这条分支深 30英尺。主河床大约宽 0.75英里,从 215号营地开始,它向西北延伸了约 4英里,然后折向西边。向西走了 1英里,我们就穿过了河床,踏入了迷宫般的地面。地面上都是被侵蚀过的花岗岩小山,小山间是长满灌木的小谷。这是一条山岭的最后一支,我们此后在西边就是绕着这条山岭走的。过了这块比较高的地段后,我们遇到了一条很深的干河床。它宽约 30码,“源头”似乎在东边远处的山中。从它的走向看,它在下游和来自镜儿泉的那条河沟汇合在一起了。
过了这条河床之后,地面起初是平的,然后逐渐倾斜到了一处宽阔的扇形砾石盆地中。盆地里长满了灌木,有很多浅沟。浅沟都是从山区朝南“流”,是属于天山水系的。不幸的是,大概是刮起了不大的西北风的缘故吧,从早晨起尘沙就遮蔽了远处的所有山脉。在第一条较大的沟附近,空盒气压表显示海拔有 4 100英尺,只比镜儿泉稍微高一点。所有这些河床都大体是西南走向,肯定也汇入了烟墩沟。从明水到哈密去的道在梧桐窝子休息地附近穿过烟墩沟,梧桐窝子位于此地西南约 20英里的地方。在烟墩沟这条巨大的干涸水系中,主要的支流是来自北山还是天山,这个问题需要进一步的考察才能回答。但可以肯定的是,烟墩沟流域朝东伸展了很远,而以前的地图却没有体现出这一点来。
我们又朝西北走了12英里,穿过砾石缓坡,这才来到了天山脚下的第一条小山脉。我们沿一条峡谷往上走(谷底宽 300码)。向导到西北的一条侧谷里找水,却一无所获。但很快我们就遇见了一丛胡杨树,胡杨树附近的芦苇丛中还有一眼泉水。发现了这个地方真令我们极为欣喜,因为自从离开砾石萨依后,我们就找不到路的任何迹象了。这里向北连着一座高原,视野非常开阔。但在远处望到的那一条锯齿状的陡峭山脉却使我们忧心忡忡:在没有可靠线索的情况下,我们怎么才能找到一条豁口,让这些已经受了严峻考验的骆驼过去呢?
9月23日早晨,我们的那个“大路弟”似乎从晕头转向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他坚定地声称,我们扎营地的这眼泉水就是“大石沟”(可能是作者拼写有误,应为“大石头”——译者)。在毛目,人们说的路线中就提到了“大石沟”。他说他现在想起方向来了,并带着我们在高原上往西北走。这个方向不会使我们离下马崖(我们在山北边的目的地)太远,所以我就跟着他走。我们在这个缓缓抬升的高原上走了约 7英里,高原上大部分地方都布满了碎石,碎石上矗立着低矮的石山和小丘,山丘上的石头看起来像是粗面岩。然后我们遇到了一条洼地状的山谷,谷底是沙子,沿谷岸有大量灌木。谷两侧的陡崖高 100多英尺,西北—东南走向,倾角几乎是垂直的。悬崖表面和我们后来遇到的暴露的岩石一样,比北山两侧的岩石分解的程度要轻得多。又往前走了 3英里,谷底逐渐变宽,谷底的沙子中出现了水分的迹象。沙子所在的地方是一条季节性河床。我们在这里挖了不到 1英尺深,就冒出了甘甜的淡水。同样令人鼓舞的是,我们在岸边找到了马能吃的很好的牧草,甚至还有几丛晚开的野玫瑰。
这些迹象都表明,此地的气候是比较湿润的。我们沿着山谷朝上走的时候,一路仍然是这样的景象。我们还路过了一处长满芦苇的泉水,泉水附近有几个粗陋的院子,看起来像是牧人栖身的地方。于是我们开始希望,这条不太清楚的路就是我们热切盼望的那条过山的道。后来我们发现,怀着这种心情是很有必要的,但要再过一段时间我们的愿望才能实现。离营地 18英里的时候,我们来到了谷口。这时,那个一直信心十足的向导却说,他发现自己走错了,真正的道路在我们后面,就在发现水的附近朝北延伸的侧谷中。我们不知道在前面山谷最高的这一部分或过了山谷之后能不能找到水,所以只好折回来,当晚扎营在已经过的粗陋建筑附近的泉水那里。
在217号营地,我决定花一天的时间来寻找那条大路。向导坚信,只要向东南走一小段距离,一定会遇到大路的。在此我就不必赘述这次漫长艰苦的寻找工作了,我们这位可怜的“大路弟”开始变得行为怪异,最后简直有点发疯了似的,他的这种举动更引发了一系列小插曲。在此我只想说,我们先沿山谷下来,然后向东边的高原上寻找(高原上有不少河沟,是谷地中这条河床的支流)。我们的确发现了骆驼能吃的牧草,也的确有迹象表明曾有人来过,但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过山的路。那不幸的向导现在因绝望而变得十分固执,又带着我们穿过一座支离破碎的高原往东南走了7英里。根据我们现在的位置和大石沟的位置来判断,从大石沟往北的任何道路都不可能不从这里过。确信了这一点后,我又回到了山谷中,因为我们在那里有幸找到了水,在 218号营地附近还有很好的草可以牧马。
现在,向导的命运又使我们担心了。他为了寻找大路,一个劲往前冲,我派两个人去追他,在天黑之前也没有追上。但天亮后他回来了,神情阴郁而绝望。他说如果我继续往西北走,就会走到无法通行的地区,会在无水的戈壁上丧命的。这个不幸的人是如此急切地想把我们带回到大路上去。考虑到多种情况,我后来想到,大路可能在东边很远的地方,我们在镜儿泉大概就没走对路。我的一个突厥仆人后来对我说,在镜儿泉照看马匹的时候,他注意到了一条向北延伸的宽路。照这个线索是否就能找到去下马崖的真正大道,我只能把这一问题留给将来的某个旅行家了。
9月25日,我们又一次到了山谷口。在出发之前,我让人在两个储水的铁桶中装满了水,此外所有的羊皮囊也装满了水。当我们接近谷口时,我注意到右边壁立的悬崖几乎是垂直的,高 80多英尺。悬崖上的岩石是红色的,看起来像粗砂岩,有明显的分层,东西走向。在离 218号营地9英里的时候,我们来到了一个平坦的鞍部。它的海拔比 6 000英尺稍低一点,从那里可以完全望到喀尔里克山的主峰以及喀尔里克山脉东段的南坡。雪峰则被云遮住了。鞍部的这个分界点,位于我们走的那条山谷和西南的另一条山谷之间。令我十分欣慰的是,我发现道路在这里折向了西北,沿着一组小高地延伸(高地之间被低矮的石岭隔开)。道路绕过一座陡峭的山丘,山丘的东段高达 9 200英尺。这里的岩石似乎也是东西走向的红砂岩。这样走了约 3英里后,我们到达的地方是山脉中轴线上真正的分水岭,海拔 6 000英尺。过了分水岭后我们又进入了一条山谷,发现它是北—北西走向的,这真是群情激昂,大家都希望沿着这条谷地能走到下马崖去。
开始时,山谷的坡度很缓,两侧是低矮的山崖,山崖之间的地面长满了灌木,十分宽阔。我们望到有一些山区绵羊在吃草,还有大群的石鸡。但在走了约 1英里的时候,山谷变成了一条深深的峡谷,两侧壁立着成百英尺高的陡崖。悬崖由西—北西到东—南东走向的花岗岩构成,倾角几乎有 90°。只在离分水岭约 4英里远的一条侧谷的谷口有一丛芦苇。除此之外,石崖和窄窄的谷底几乎没有什么植物。越往下峡谷越曲折,有时两侧的石壁几乎要合拢了似的。所以,当暮色降临,大家不得不在窄窄的谷底扎营时,我真是忧心忡忡,生怕峡谷最终会变得太窄,以至骆驼没法过去。在这一天的行程中,我们没有看到一个中国式的用以标明道路的圆锥形石堆。但使人们略感欣慰的是,山谷中不时可以看到一堆堆小石头,堵在错误的侧谷谷口,以免人们迷路。这是新疆常见的做法。对我手下的人来说,这意味着他们不再处于野蛮的“黑大爷”(此为对新疆汉人的贬称,又作契丹——译者)的地区了。峡谷中一路的景观很像我在喀尔里克山南脚下的庙儿沟以及吐鲁番盆地与焉耆谷地之间看到的情景。无疑,我们现在置身其中的山区是属于天山山系的。
峡谷是朝东北延伸的,这使我和拉尔 ?辛格都觉得有点不安,因为如果是这样,它就有可能把我们带到离下马崖很远的地方,而只有在下马崖才有希望找到水。而且我们身后一段距离之内都没有任何道路的迹象了。人们不免猜疑起来:这条令人憋闷的峡谷的出口(指骆驼能出去的地方),会不会在某一条侧谷中呢? 9月26日早晨,我们继续走了 2.5英里后终于“获救”了。我的一个叶尔羌仆人依斯马勒?帕万在大家焦虑心情的影响下,也被激发出了少见的积极性。他爬上了谷西边的悬崖,我们听见他兴奋地大叫。回来后他说,我们面前这个崎岖的山崖外面是个辽阔的不间断的萨依。他在远处还望见了一个黑点,他觉得那是树木和房屋。当我们继续沿谷地往下走的时候,左边那道山崖很快变得不那么崎岖了。在某一点上,我们发现了一条小侧谷,马沿着小侧谷驮着我的担架到了山顶上。
一幅壮丽的景象展现在我们眼前。在西边和西—北西方向的远方,可以清晰地望到喀尔里克山的雪峰,山的北坡一直到海拔 9 000英尺的地方都是最近刚下的一场雪,看起来像粉末似的。一堆乱糟糟的黑山从雪峰上连下来,并连到一座光秃秃的高原上。高原上有一条谷地。显然,灌溉着偏远居民点阿达克和淖毛的那条溪流就是从这个谷地流出的。在高原以远的西北方向还有一条更远的积雪的山脉,那就是俯瞰着巴里坤的山。在我们身后的西南和南面是光秃秃的低山(图 92),遮住了喀尔里克山东段的高峰。通过望远镜,我在大致正北方向看到了一块暗色的耕种区,那是我们的目的地下马崖。光秃秃的萨依向下马崖一直延伸过去。这块萨依很容易使人产生错觉,但下马崖比我们现在站的地方(海拔 4 450英尺)要低得多,而我手头最新的地图却把它标成6 000英尺。东北方的景象单调而辽远,也很引人注目。一块布满砾石的巨大沙漠谷地一直伸展到了远处雾霭蒙蒙的小山脉脚下,小山脉是阿尔泰山系的一部分。在这里,我最深刻地体会到了天山以北广大地区地貌状况的多样性。为方便起见,人们把天山以北地区叫作准噶尔。
我们在起伏和缓的砾石萨依上轻松地往下走了11英里,遇到了第一处植被。植被出现在一块土质很干的草原上,草原上点缀着很小的红柳沙堆。沙子都堆在红柳沙堆的东北坡,这表明在对流作用下,盛行风是从“雪山”那些寒冷的高峰上吹下来的。又走了1英里后,地势陡然下降到一片长满芦苇的洼地中,那里的地下水汇聚成了沼泽中的泉水。最后我们终于到了那个散乱的小村。它坐落在一条深沟中,当我们走近它时,发现它几乎被沟岸遮住了。我们立即受到了突厥式的热情欢迎,使我们十分高兴。尤其令人放心的是,这的确就是下马崖,一个隶属哈密的村庄。我们在沙漠中几乎连续走了四个星期才到了这里,途中没有损失一只骆驼,想到此我不由深感自豪。而我们那个可怜的汉人向导几乎一直到最后都坚信,我们去的地方,只不过是骗人的鬼怪在我们的头脑里种下的幻觉罢了。
下马崖大概是准噶尔最东边的居民点了。但这里的一切所反映出的生活方式,都是我在塔里木盆地熟知的。在这度过的愉快的一天里,我似乎又被带回到了遥远的塔里木。我的帐篷立在一个小果园中,果树仍然枝繁叶茂。灌溉着田地和花园的水都是喀拉苏这条宽阔河床上游的泉水。在村子的磨房测得的水流量只有 2立方英尺 /秒。人们说山中的水从来没有泛滥到这里,而村子的位置就在河床之中,由此判断他们说的似乎是正确的。喀尔里克山以北大约有6块隶属哈密的耕种区,其中西边的下一站伊吾(即哈密)据说是最大的,约有 100户人家,下马崖则有约 50户。但在山谷中和再往西的喀尔里克山的低矮山坡上,有很多不同程度地具有游牧性质的突厥家庭放牧着牛羊,他们大概占这个虽然不大却很有意思的山脚地区人口的很大比例。这里的人们穿的是半汉族的服饰,但我认为,与喀尔里克山以南绿洲中哈密王统治下的那些同胞相比,这些塔格里克人的语言和生活方式中保留的突厥族特征要多得多。
关于从甘肃那边来的道路,我在村民那里没打听到任何消息。显然,沿那条道走的为数不多的驼队并不经过下马崖,而是直接到伊吾去,那里的牧草、食物等都很充足。但我仍搞不清楚,为什么我们在去下马崖的途中没有发现那条道的痕迹。下马崖人承认,夏天的时候他们会在我们穿过的那段山区放牧骆驼和驴。他们似乎把那段山区笼统地叫作玉木塔格。他们还提到,在查干伯尔伽斯布拉克和古特哥伊布拉克有泉水。这两个地名系蒙语。关于向东北的蒙古戈壁中去的道路,下马崖的人提供不出什么信息,或者是不愿提供信息。但这样的路是存在的。耕种区西南端,即上面说的那两眼泉水附近有一座堡垒遗址,那座堡垒是为了抗击来自那条道上的敌人而建的。我派阿弗拉兹?古尔到那去作先期考察,从他的报告和带回来的照片看,堡垒似乎是中国人建的,年代不是很古老。从阿弗拉兹?古尔的草图来看,这座堡垒四周是正方形围墙,从里面看每条边长 320英尺,南墙和北墙中间有大门,围墙四角有长方形棱堡。墙用土夯筑而成,厚 8英尺,不太高。有一排兵营般的小屋子的墙基和围墙平行,墙基都已严重毁坏了。塔什布拉克也是一座这样的堡垒,是中国人建的,不久以前仍有驻军,以保卫从下马崖和伊吾方向来的穿越喀尔里克山道路的南口。它大概是在康熙、乾隆年间,清朝平叛准噶尔部叛乱时修建的众多堡垒中的一座,其目的是保卫刚刚攻下的哈密这个立足点,而攻克哈密在清朝收复新疆的过程中有举足轻重的意义。
最后让我们来看一下一个相关的问题:在中国内地同天山最东段地区的关系史上,我们走的那条从毛目和金塔到明水,并在明水分岔,形成到哈密和下马崖去的道路,扮演了什么角色呢?中国历史文献中是否提到过这条道,这个问题只能留给别人来解决了。但从这条道目前的自然状况来看,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就普通的交通和军队转移来讲,它的重要性从来都是无法与穿越北山的安西—哈密道相比的。还有一个事实可以证明这一点:
这条道在耕种区之间需要走的天数,几乎是安西—哈密道的两倍。
同时,有一点也是可以肯定的:对想要劫掠甘肃地区的小股强悍的游牧部落来讲,我们走的这条道不会有太多障碍,甚至小规模的部族迁徙也可能会沿着它走。一旦控制了天山南北,安全就能得到保障,只要用骆驼运输一定数量的商品就一直都走这条路和西边那条与它平行的路,而不太愿意走安西—哈密道。安西—哈密道沿线的牧草要有限得多。之所以如此,不仅是因为疏勒河尾水以北的荒凉地面越来越干旱,而且只在那几眼泉水附近能找到的小块植被,也必定会因为不断来往的交通而变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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