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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重:庞德——父亲和师长 (意)玛丽·德·拉赫维尔茨 著 (英)凯岚 译
这是一本珍贵的心灵之书、精神之书、情感之书。透过庞德女儿的挚爱描述,我们可以看到一个有血有肉、情感丰沛的庞德。同时,也是一部穿越历史和岁月的心灵与生命之书。
ISBN: 9787559854827

出版时间:2022-12-01

定  价:76.00

责  编:吴义红
所属板块: 文学出版

图书分类: 经典阅读

读者对象: 大众

上架建议: 文学·人物传记
装帧: 精装

开本: 32

字数: 216 (千字)

页数: 384
纸质书购买: 天猫 有赞
图书简介

玛丽?拉赫维尔茨是现代诗歌巨匠埃兹拉?庞德的女儿。她在《慎重:庞德——父亲和师长》中,用优雅、独特和动人的散文笔法语言,记述了从童年开始和养父母一起在提洛尔农场的大自然环境中长大,以及后来在威尼斯和拉帕洛,与庞德和生母奥尔加一起生活的经历。

这本回忆录详细介绍了她的童年和其后的生活,包括少女时代在佛罗伦萨学校和修女们一起学习、战争年代在德国部队医院的护士工作、婚姻生活和生儿育女的经历,也讲述了战后庞德在美国精神病院被监禁13年的艰难痛苦。书中有很大篇幅叙述了庞德对女儿的教育和引导,字里行间流露出她对父亲的深爱,展现了庞德作为一个慈祥耐心的父亲鲜为人知的一面。

作者简介

玛丽?德?拉赫维尔茨(Mary de Rachewiltz,1925—),诗人、翻译家,诗人庞德和小提琴家奥尔加?拉奇的女儿。玛丽成长于阿尔卑斯山麓提洛尔山区意大利寄养父母家,后搬到威尼斯及拉帕洛与父母一起生活,成年后用意大利语翻译庞德的《诗章》。“二战”时在德军医院当护士。1946 年与埃及学家鲍里斯?拉赫维尔茨结婚。同年,庞德被押送到美国接受叛国罪审判。1971 年,她的回忆录《慎重:庞德——父亲和师长》出版。曾出版意大利语和英语诗集。现居意大利梅拉诺的布鲁伦堡。

凯岚,翻译家、作家、艺术文学策划人。近年来在《诗刊》《上海文学》等发表英国桂冠诗人安德鲁?牟申、英国诗人奥布莱恩、大卫?哈森、美国诗人萨朗?奥兹等人的诗歌译作,并在外国杂志上译介中国诗人作品。现定居伦敦。

图书目录

第一章?001

第二章?033

第三章?065

第四章?109

第五章?161

第六章?197

第七章?231

第八章?263

结?尾?303

译后记?349

序言/前言/后记

序一

从瞬间抵达真实的大师

吉狄马加

就20世纪西方现代主义文学和艺术而言,毫无疑问,埃兹拉?庞德都是一个符号性的人物。他既是意象派诗歌运动的重要代表人物,同时还是后来兴起于西方并产生了广泛影响的后期象征主义诗歌的领军人物。更让人需要像谜一样去琢磨的还有作为一个人的复杂性,这其中最令人瞩目的是他在新的英语诗歌的写作实践中,强调如何用意象更加鲜明、准确、含蓄、隐晦和高度凝练地来呈现诗的核心和本质,并通过诗人对外部世界的瞬间感受,去更真实地获得人类思想情感与客观之物相碰撞所产生的结晶。从20世纪文艺思潮流变的角度来看,由他倡导的旨在改变19世纪维多利亚时代诗歌保守范式的革新运动及其主张,不仅深度改变了英美诗歌沉寂酸腐的停滞局面,而且将这一创新的思想扩展到了更为广泛的艺术领域。在欧美现代主义思潮的形成和发展过程中,戏剧、雕塑、音乐和绘画也无不浸润着这位庞然大物的精神氤氲。

埃兹拉?庞德从一开始就不仅仅只想成为一个诗歌王国的解放者和叛逆之人,有很长一段时间,尤其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他还试图用自己的理论和行为去改造社会,从他当时投入的政治和公共生活的历史记录来审视,其思想的复杂、矛盾、纠葛和多侧面更是莫衷一是。他质疑资本主义在道德和现实中的合理性,认为是物质主义和所谓的现代工业文明腐化了人类的心灵,反对禁锢一切思想的检查制度,号召人们从根本上挑战西方正统文化的统治,鼓吹并主张由强人扮演的“救世主”来领导这个世界。当然,让他的形象变得四分五裂的还有,他终其一生也没有对自己的反犹思想做过清算,更没有在任何一个公开场合检讨过为什么支持墨索里尼的法西斯国家的治国政策。我们知道正是由于阿奇博尔德?麦克利什、罗伯特?弗罗斯特、欧内斯特?海明威等人的呼吁和游说,美国联邦区法院才最终撤销了对他叛国罪的起诉。尤其是在当下,当我们回顾中西方诗歌交流的历史,我们也才会更为客观和高度地来评价埃兹拉?庞德的巨大作用。正因为有1915年他翻译的中国诗歌和日本俳句,东方诗歌中融入了主观感受的客观物象的呈现,才以“意象”的玄妙、多义和模糊,为西方意象派诗歌的兴起确立了最为根本的原则性主张,这一点对于我们所有人都是一个启示。一切伟大的创新都不是凭空产生的,而对所参照的不同国家和民族艺术传统的借鉴,更为重要的是能敏感、精准、义无反顾、宿命般地在一个最佳的时机,捕捉到被其内容和形式所隐藏的真实,特别是对当代中国汉语诗歌的写作,如何更好地高水平借鉴外来诗歌的影响,这无疑也给我们树立了光辉的榜样。

以上我说了这么多,也只是我对埃兹拉?庞德的一点粗略的认识。我曾多次阅读过他已经被翻译成汉语的《比萨诗章》,这是他《诗章》中的一个部分。但更让我感动的是当我阅读《慎重:庞德——父亲和师长》这本充满了亲情和挚爱的书时,我才真正看见了一个有血有肉情感丰沛的庞德。他不是被千人重复过的概念中的最卓越的匠人,不是在众人的争议中非白即黑的怪物,更不是媒体和学界从伦理与精神失常的双重判断中所得出的不同的结论。

感谢玛丽?德?拉赫维尔茨,是您作为埃兹拉?庞德的女儿无可辩驳地为我们和这个世界留下了一本珍贵的心灵之书、精神之书。我相信您在书的前言中引用过的埃兹拉?庞德的那句话:“如果我们能读同样的书,我们就是兄弟了。”我要告诉您,我已经读过了,希望您也能尽快看到这本被印制成中文的书。

2021年7月8日

名家推荐

在这本书中,庞德提出的各种问题,以一种独一无二的轨迹呈现;尤其应该注意,写作者是“作为女儿的时间”,书写了这部经典—“作为父亲的时间”。 ——阿多尼斯

玛丽?德?拉赫维尔茨,无可辩驳地为我们和这个世界留下了一本珍贵的心灵之书、精神之书。

——吉狄马加

编辑推荐

这是一部父女共同生活经历的记述,侧重作为一位著名诗人的父亲对女儿的教育和引导。作者将他们的父女关系置于欧洲从城市到乡村广阔的自然和“二战”动荡乱离的世态中呈现,使得这种私人性关系超出了家庭的范围,具有了丰富而深远的历史和社会意义。作者对“二战”期间欧洲侵略国和被侵略国百姓生活和精神状态的描写,无疑增加了其史料和标本价值。

精彩预览

Chapter1

第一章

?

“如果你这么写,以前也是这么想的,成,就这样吧。”这是荷马对他儿子写的《两个世纪的回顾》的评论。

多年来,我一直拒斥着一个声音:“把它写下来,写下来!”——想来我不可能得到《轻率》的作者 的评论,这样想使我要讲的故事变得无趣,也减弱了我讲故事的欲望。现在这一切都太迟了。

“太迟了。”那个声音说道。然而,当我乘坐飞机越过赤道的时候,我发现,高耸的乞力马扎罗山——无论是从飞机的高度俯视还是在清晨从酷热的平原上瞥见——它的神秘庄严都无法与科荣山(Plan de Corones) 相媲美。在我的脑海里,我一下子觉得我似乎有一个完美的角度从一切的初始来回忆往事。

上述句子中所固有的偏见和矛盾在几种现实之间形成对比。而有些人则会在这样的对比中获得乐趣。

*?*?*

对比的乐趣:科荣山和贝—乐考夫山(Beit-lerkofl) 是我儿时的“大力士”之柱。这些山的形状在这四十多年来已经为我所熟知。我爬过这些山,也曾在山脚下漫步,但我依然无法准确说出从南面看去这些山的布局和山背后的样子。从北面看去,这两座山相互环绕着,像是两个肩并肩的巨人。

科荣山上满是绿色、赤褐色和白色,在春天里还能看到些斑痕,它像一座蹲在地上的铜像,头部狭长,无发,双面,头顶被贝—乐考夫山劈开了一道裂痕。

它们脚下的土地平静地栖息着一个蛋形的山谷,像布朗库西 的卵形一样完美,圆润而疏远。盖斯(Gais)在山谷中心,如世界初始的孕育之地。那里连光都几乎是固体般,像是大洪水后一切的根与开始。

*?*?*

根据口头传说,在远古时代,洪水泛滥,除了一位与山羊一起生活的老妇人外,所有人都死了。从开始下雨的那天起,有只聪明而训练有素的山羊每天都能自己回到厩里,并能在没有被水淹没的高处吃草。

那位老妇人的名字叫阿加莎。她看着天上的乌云,非常担心。她呼喊着她的山羊:“高尔斯,高尔斯。”山羊咩咩地回应了她并继续向上走去,它说:“来,逮住我吧。”阿加莎跟着它。大雨下了三天三夜。他们互相呼喊回应,直到阿加莎说起话来像山羊一样,山羊则像阿加莎一样“高尔斯,高尔斯”地回应。

在这期间,阿尔河的河水一直上涨,高过了山谷中的屋顶,高过了尖塔,高过了山腰上的房屋。

当山羊到达山顶的草绿色凹痕时,雨停了,彩虹出现了,天地重归安宁。在阿加莎累得喘不过气来,还“咩咩”呼唤着赶上了山羊的时候,眼前的情形使她震惊:这只山羊生出了两个孩子,看起来像人,有着浓密的毛发,但没有尾巴,像人一样大喊大叫。山羊这时恢复了山羊的声音,阿加莎也重新获得了说话的能力,但她的视力没能恢复,这是因为如果她看到那两个小孩子在干什么,她一定不会喜欢他们。那两个孩子一个是男孩,另一个是女孩。

山羊允许他们喝自己的奶,而阿加莎则教给他们一个独居的老太婆所知道的一切。他们在一块凸出的岩石下为自己建造了一个家,学会了如何通过气味判断植物能否食用,他们主要以甜蕨根和酸苜蓿为食。

在那些日子里,阿加莎穿着到脚踝的衬裤、三层的衬裙,外面还套着一条宽围裙。阿加莎把孩子们裹在围裙里,后来她脱掉了她的第一件衬裙,将它从中间撕开,系在了身前。孩子们现在能站直了。几年过去了,她不得不脱掉她的第二件衬裙;这件衣服附有一件上衣,所以她把衬裙从腰部撕开,将男孩的腿伸入袖子,衣服能盖到男孩的膝盖上,很紧。这件衣服是用她的黑色天鹅绒头带束紧的。她的头发变得稀薄而蓬乱。

然后有一天山羊死了,因为山羊比女人早死,阿加莎教会男孩如何剥山羊皮并将其晾干,以及如何将山羊肉切下来。她还教女孩如何烤肉。烤肉可以吃很长时间,但阿加莎却变得越来越虚弱,她说:“在我忘记一切之前,你们要记好,我的房子位于河边一片叫山姆的草地上,河的对岸有一座教堂,你们必须新建一座桥才能过去。如果所有的动物和其他人一样都死了,记住在贝-乐考夫山和科荣山脚下,在圣迈克尔日会有集会,你们会在那里找到你们需要的一切。留好这些羊皮用来交换,采集植物和蘑菇,烘干它们,记好它们的用处。”她一边说着,一边把孩子们拉到她身边,这是她心爱的山羊的孩子们,他们长得又高又壮,之前的衣服已经穿不上了。她脱掉最后一件衬裙,女孩却几乎穿不上了。她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转过身去,我把我的裤子扔给你们之后你们就跑下山,千万别回头看。”孩子们照做了,但过了一会儿,这个男孩抓住了一只野兔,他想,这只兔子可以陪在母亲身边。他转过身来,发现那个瞎眼的老太太赤身裸体地坐在草地上。他知道他不应该这样看着她。

他悄悄地把那只还活着的野兔扔到她腿上之后就跑掉了。也许是她被自己腿上那个毛茸茸的东西吓到了,也许是她意识到自己的山羊孩子看到了她的裸体,阿加莎变成了一块石头。人们仍然可以在山峰的一侧看到这块乳白色半透明的石像。它是树林边界的重要地标,被称为阿加莎石。

因此,盖斯人的一些习俗可以用他们的起源来解释。他们认为,赤身裸体是最大的罪恶和耻辱。孩子们必须被包裹在襁褓里。小孩子们在长大之前都要穿着连衣裙。在白天,从清晨的弥撒到傍晚的祈祷,这期间都要求人们像虔诚的老处女一般自律。但在夜晚,这些约束就被抛弃了。如果根据盖斯人中非婚生子女的数量来判断,他们图腾的动物本能也许比阿加莎老处女的精神遗产更强大。情人在晚上可以从窗户进屋。如果没有人在窗外向女孩求爱,那说明这个女孩是不值得追求的。但是一切都需要谨慎,否则男孩女孩都会变成山羊。

野兔被认为是邪恶的、棘手的动物。包括牧师在内的每一个人,都相信草药的力量。

*?*?*

“真是的,他们还希望我做什么呢?五个人看着你第一次喝奶,好像在责怪我没有直接把奶喂给你一样。如果我直接把奶给你,你就学不会控制喝奶速度。还有就是钱的事,因为你来自上层社会。在给你喂食的前后,他们给你称了体重。三名医生和一个接生婆围在我的床边,他们都穿着白大褂,戴着白手套。但是,我自己的丈夫却不得不离开房间。只有你的父亲很好,总是问我有没有什么需要,他笑着,一个绅士——非常有礼貌。”这位受过良好教育的绅士脸上露出酒窝,笑眯眯地、温柔地看着这个年轻妇女。他那双浅灰色的眼睛里显示出一种智慧,一种帮助事物成长的爱。他也能够理解那种时不时显露出的依稀的怨恨是从何而来。

是什么样的力量可以让这个妇女通过一个简单的剖宫产手术就生下她的小男孩?没人能帮她,她不过是一个健康但贫穷的农民,与她的精神力量相比,她的身体是那么瘦小。她的胎儿太大了,以至于在她的子宫里缺氧了。科学可能会有所解释。她生下了一个青紫色的婴儿 。她的力量和情感随着她的乳汁一起,从她的身体传递到那个皮包骨头的瘦弱的婴儿全身。城市的女士们从来不会考虑自己肚子里的小东西,她们只会想着如何让自己看上去苗条美丽。她说,当时我像一只饥饿的小鸟一样,想吃东西。我们彼此都需要对方。

*?*?*

然后,她的丈夫乔吉尔来了。他是一个善良的人。在给他的婴儿取名叫杰克布?乔吉尔后,他哭着埋葬了他。这个婴儿还没来得及受洗。接着他要把他的妻子带回家。已经七月了,他们要趁着阳光正好的时候,把玉米和干草铺到堆场上去。

他妻子的乳汁被送去检测,他难道不能等上几天么?他当然不能——有人会帮他付医疗费——但是他还有两头母牛要喂,动物们可不能等,家里那匹母马脾气不好,它只喝他和他妻子喂的水。

他妻子说服了他,只有她有能力说服自己的丈夫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那位太太希望我待一个月,她一定是疯了。再过几天,他们就会看到婴儿长胖了。如果他们想让她活下去,他们必须让我把她带回家。”

“我家在赫特里赫特——那个破地方。”“我告诉他们可以先去看看我家的房子,但是他们说房子怎么样没关系。他们会派人开车带我回家。医生说他们是富人,他们付得起钱。”

妈妈 是个意志坚定的年轻姑娘,她总是在照顾别人的孩子。她说这是因为她在十四岁时失去了自己的父母。我这里有七个兄弟,最大的一个十六岁。他们都很勇敢,他们都活下来了,也挽救了农场。最大的男孩,农场的继承者,后来被迫卖掉了农场,但没卖出多少钱,为十年来无偿在农场工作的每个人都分到了一点钱。

克洛卡?汉和萨马?乔吉尔结婚了。没有人能阻止她。她的财产从十七头奶牛减少到两头奶牛。她不得不搬进一间又脏又乱、屋顶漏水,还住着一群饥肠辘辘的亲戚的屋子。但不到两年,她就把这一切收拾得井井有条。他们一家也变得受人尊敬。

在过去的四十年里,萨马养育了十七个孩子:除了几周就死了的第二个孩子汉斯尔外,养活了所有人。我是唯一一个她用母乳养大的。她的最后一个孩子的大脑永久受损,他的智力将永远停留在孩童时期。其余的孩子现在都长大成人走他们自己的路了。他们的基因不会很好,因为其中九个孩子是被小贩、流浪汉、乞丐和妓女抛弃的流浪儿,剩下的或是丧偶,或是身患重病的亲戚们的孩子。

我的一奶同胞兄弟现在是一个放荡的流浪汉,靠着给屠夫当伙计勉强度日。妈妈说,他的祖母应该为此负责,因为当他刚到上学年龄的时候,他的祖母就把他从她身边带走了,希望他能给她养老。随着第一个月工资的发放——法西斯政权为私生子提供了补贴(老人们说这会导致腐败),他的母亲在没有透露父亲姓名的情况下消失了。通常在这种情况下,会有一个意大利警察被处罚。几年后,警察通知“原籍地”,汉斯尔的母亲被发现死在罗马郊区的一个地下室。一个被勒死的农村妓女。她上了头条。报道看起来很熟悉:“人类兄弟姐妹们……”

玛格丽特,我们称她为玛吉特,是我们中年纪最大的。在妈妈结婚之前,一个科纳人希望妈妈能帮忙照顾这个女孩几个小时,她要去砍一些编篮子的柳枝。善良的妈妈没有怀疑什么,但那个科纳人母亲再也没有回来。妈妈的兄弟们很生气,让她去报警。但那时警察都是意大利人,妈妈并不相信他们。玛吉特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可惜有这样一个带她在路边乞讨的母亲。科纳人居无定所, 他们所有的财物都在他们的推车里,甚至他们经常连推车都没有。夏天,他们在河边扎营,砍伐柳树,制作篮子出售,再把赚来的钱用来买酒。和她微薄的嫁妆一道,妈妈也带上了玛吉特,不过她的丈夫并不介意。

午夜时分是耶路撒冷的黎明

盘旋在大力神柱之上。

那两个美国人的出现让盖斯震惊了,一位服饰华美的女神从一辆黑色的轿车上走了下来。农民们停下了自己堆放干草的动作,而那些在路上的人则将他们的推车和马匹停靠在篱笆边上,看着那个黑色的怪物掀起一片尘土。

这一切是那样令人惊奇。爸爸脱下帽子,疑惑地和那个帮助那在不停指唤的娇小女士从车里出来的高大的金发男士握手。男士的妻子抱着一个用白色毯子包着的娃娃从车里出来。“不错。”那位先生对低矮的木板房间、黑色的拱形厨房和入口处的马厩发表了评论,“空气不错。”有着纯净的干草和粪便的气味。榆树下的河流传来水声。当玛吉特被带进来时,他看起来很开心。“我不能保证她会像玛吉特一样健康漂亮,但我会竭尽全力。不过那可能不是几个月的问题,你们必须把她留在这里几年。”这应该是妈妈在说话。“他在桌子上放了一张五百里拉的钞票。这是前两个月的付款,额外的一百里拉是礼物。被他的行为吓到了,我看起来很震惊。他问道,这不够吗?我以为医生已经解释了,他说没事。”他又一次和爸爸妈妈握手,笑眯眯地看着玛格丽特说:健康,粗壮,他的女孩也一样会长得很结实。他们说他们会在两个月后再来,之后他们就坐着黑色的轿车离开了。这两个陌生人的名字很奇怪,他们用一种奇怪的语气说话。五百里拉引发了很大的震动,这是他们以前从未见过的一大笔钱。尽管在南提洛尔被划分给意大利之后,法定货币就被换成了意大利里拉,但这种货币仍然有些新奇。

“你可能永远不会再见到他们了。”爸爸对贵族的不信任与妈妈对神圣普罗维登斯的信任一样不可动摇。“即便如此,看看那些钱,这是来自天堂的礼物。”还有,一个孩子代替了自己的孩子。那两个陌生人的样子一直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如果两个月后他们又回来把这孩子带走怎么办?那个女孩必须要变得强壮,她的脸色要红润。她的奶和良好的空气都可以做到这一点。这里的空气一直不错。

她为自己的孩子准备了一辆大柳条婴儿车,有着漂亮的软垫,又深又安全,不过推在路上却不很利落。她和她的七个兄弟在室内使用这辆婴儿车,在外面从未用过。她找到一辆古老的婴儿车,并将其重新涂上了闪亮的棕色。这是一辆完美的婴儿车,适合任何道路,结合了人力车和轿车的特点,由实木组成,有两个大的尖刺轮子和一个可拆卸的车顶。

*?*?*

就像让?谷克多问过:“他们是黑人还是像我们一样?”村里人问道:“他们说你有一个美国婴儿,她是黑人,还是像我们一样的白人?”即使是村里那个最冷漠和最难以接近的人——教会理事,也对此感到好奇,在妈妈来回走路时拦住她询问这件事。我怀疑在那一刻,她希望我是黑人,因为这会让他很吃惊,并使他感到满足。直到1919年他成了村里的老师。学校里只有一位老师、一本书、一块黑板,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他教授阅读、写作、算术,还有作为心灵指导的教义课。战争结束后,为了表示对老教师的尊重,教堂选举他为教会理事和风琴师。这是他唯一一次在街上拦住一个女人并表现出自己的好奇心。在这件事之后,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巴切尔兄弟中的一个,迈克尔,尝试前往美国。直到1925年,山谷中的人们才知道有人乘船远航了。

*?*?*

在夏天结束的时候,那两个陌生人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回到了这里。这是繁忙的收获季节,山上的冷空气即将降临山谷。他们来的日子正是烘焙的时候,这是整个季节里最忙碌的一天。每两到三个月我们在普斯特塔尔的农场里烘焙一次面包。农场有带长木架的面包房,保持烘焙时的通风和干燥。我们的黑色拱形厨房里有两个鸡笼作为餐桌和泔水桶,正当中有一个巨大的面包烤箱,每次可以工作七个小时。爸爸从半夜就开始做准备。清晨当妈妈将盖子从木桶上取下时,整个房子都充满了发酵面团的味道。制作面包很困难,这需要反复练习。妈妈的双手像蝴蝶一样抛甩着面团,动作轻快,显得非常专业; 爸爸则用一根长木桨把揉好的面团推进烤箱。对于那些可以帮上忙的孩子们来说,这是美好的一天。但是年龄小的孩子们做不了什么,被抛在一边,再小的就更被忽视了。这也是为什么那两个陌生人来的时候发现我身上又脏又乱地坐在婴儿车里。那位女士皱了皱眉头。妈妈脸红了,“在此之前她一直都是干干净净的。”爸爸耸了耸肩说道:“你要不要尝一个面包?”那位男士则对一切表示理解。

地球是所有人的护士……

面包是生计的基础……

小麦是人民的汗水……

…………

用华服装饰他们,

用美食喂养他们,

最终他们不得不卖掉自己的土地。

陌生人离开了,妈妈承诺第二天会带我去他们在镇上住的旅店。妈妈很少去镇上。她不得不跨过富丽堂皇的酒店的门槛,这让她非常担心。那天她精心打扮了一番。从盖斯到布鲁内克 的一个小时路程令人愉悦。一路上她一定推着婴儿车走得特别快,一边哼唱着曲调,一边和我说话,她的声音里有兴奋、畏惧、骄傲和对未来的希望。我最初的记忆是她边唱着歌边和我说话,向我倾诉,仿佛我是小耶稣一般。

她是怎么把婴儿车拿上父亲照片里那黑暗狭窄的楼梯的?还是他把车叫到了酒店?细节不详,但照片证明我是一个健康快乐的宝宝。母亲感到很满意,妈妈在下午晚些时候把婴儿带回家,一张面额巨大的支票又被她放在了胸口,生计又不用担心了。

那两位陌生人第二天就离开了,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你想一下,那里有多远?

巴黎到底有多远?很多年之后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威尼斯,拉帕洛 ,罗马?比巴黎都稍近一些。

无论走到哪里,她都会有音乐陪伴……以二十年代的风格,他们的风格:“先生和女士邀请……”

所有的事情都有始有终。

至于你说假装,啊,那可能要花上几代人的时间才能结束假装开始的事情,真有点绝望。

我们的时代开始于一种强烈的情感。

我们的时代?为了艺术吗?我们寻求实现某种欲望……

在混乱中有一件事是确定的:我,他们想要我这个孩子。其余的部分则是音乐和诗歌。

这位年轻的小提琴手站在诗人的椅子旁边,演奏着《费加罗的婚礼》里的咏叹调。不,这不是画中的乐土。他们穿戴整齐去了天堂,在那里即便是天使也会有情绪上的变化,有时也会悲伤。

*?*?*

从现在开始,即便是最一丝不苟的传记作家也会报道在布达佩斯举行的一场音乐会,在维也纳的一场演出,去法兰克福、沃格尔、萨尔茨堡的一次旅行,也许旅程会中断,在布鲁内克停留上几个小时或几天。

在酒店的阳台上,父亲和母亲端庄地坐在柳条椅上。在他们脚下一个装水的碗里,我养了几只胖胖的小鹅,它们在碗里左右摇摆地漂浮着。在我面前,摇晃的鞋子看起来光滑闪亮,我很想摸一摸。“喂!”母亲在门口警告我。是的,我不能触摸先生和女士的鞋子,而且我还必须称呼他们为“尊父”和“尊母”。

母亲把一顶巨大的酒椰叶制成的帽子放到了我的头上,把我的耳朵都挡住了。它遮住了我的眼睛,我感觉就像头上顶了一捆玉米一样,妈妈曾让我在田地里的叶子下爬走,这样就不会被太阳晒到。

此外,我生活中的一切和这个国家普通的孩子并没有什么区别:喝水,吃饭,睡觉……当下雪的时候,我的婴儿车被换成一个雪橇,我记得它是碧绿色的,上面盖着一块蓬松的白色熊皮。

他们叫我萨马?莫迪尔(Sama Moidile),我像其他孩子一样长大,天生喜爱绵羊、牛和马匹,喜欢吃饺子和熏肉,喜欢听歌和故事,喜欢广场上清新的空气。至于艺术,两张褪了色的绿色印刷品上的故事,为我提供了许多关于冒险甚至犯罪的危险和可能。画上画的是提洛尔的两大热门主题——偷猎者和民歌里的英雄。人们今天依旧可以在许多旧旅馆找到这样的印刷画。我花了很多年的时间把记忆里故事的碎片拼接到一起。一个男人戴着绿色的帽子,肩上扛着一把枪,站在那里。一位固执的、笨拙的、高大的猎人,睁大着一双反抗的眼睛向前看,他的双手背在身后,他穿的铆钉低帮鞋、羊毛紧身裤和他裸露的膝盖都加深了别人的印象。他的妻子跪在一旁,紧紧抱着他的腿。在一边,一个穿着长裙光着脚的女孩抱着一个小男孩。这是既成事实还是一种警告?这张画让我们去猜测。他身边的形象更具体:一次北极熊捕猎。一头巨大的白熊咬着一个摔倒的男人的喉咙。一群吵闹又无能的男人举着斧头和枪围在一边。那个男人被杀了吗?他们杀掉了那头熊吗?我最早对舒适的印象就来自一张白色的熊皮。在风雪里我去猎熊,剥掉熊皮,把它捆紧,我担心我会不小心弄丢它,如果那样我就不得不再去猎一头熊了。这张熊皮会来自哪里呢?巴黎的一个高级商店?

“我会看到一头熊吗?”我问斯坦因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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