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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粹译丛 在乌苏里的莽林中(上、下) (苏联)弗·克·阿尔谢尼耶夫 著;西蒙 译
这部影响著名作家张炜数十年创作、感人至深的自然主义“隐秘经典”,俄罗斯著名旅行家、地理学家阿尔谢尼耶夫通过实地考察,精心呈现100多年前乌苏里地区的特有风貌:壮美苍茫的原始丛林,险峻挺拔的山峰,纵横密布的河流,丰饶的动植物,暴风雨,暴风雪,生活其间的各民族的习俗、故事,以及探险队在旅途中的各种遭遇……处处可见作者对大自然的敬畏、热爱,人类如何与大自然和谐相处的思想。
ISBN: 9787559838094

出版时间:2021-08-01

定  价:98.00

责  编:吴义红,杨广恩
所属板块: 文学出版

图书分类: 纪实文学

读者对象: 文学及人类学爱好者,黑泽明导演的影迷,

上架建议: 文学,非虚构
装帧: 平装

开本: 32

字数: 528 (千字)

页数: 860
图书简介

本书是苏联地理学家弗·克·阿尔谢尼耶夫于20世纪初在乌苏里地区考察后所写的地理考察报告,其报告既描写了美丽的乌苏里自然风景,也涉及了生活其间的俄罗斯远东地区以及中国东北的人文风情。在考察原始森林时,阿尔谢尼耶夫遇到了一位向导——赫哲族老猎人德尔苏·乌扎拉。老猎人德尔苏对山林无比熟悉,能灵敏嗅到动物的气息、辨别人和动物的足迹等等,他凭借高超的生存本领,数度帮助阿尔谢尼耶夫和他的队伍渡过难关,多次救了阿尔谢尼耶夫等人性命。本书既有学术价值,又有艺术审美价值,是一部精彩的自然主义文学力作。

作者简介

作者:[苏联]弗·克·阿尔谢尼耶夫(1872—1930),苏联远东考察家、地理学家、民族学家和作家。俄国地理学会会员、俄国东方学会会员,曾担任哈巴罗夫斯克(伯力)博物馆馆长。他开创了俄国文艺科普地方志流派的先河,曾发表六十余部作品,最为著名的即是堪与梭罗《瓦尔登湖》相媲美的自然主义文学经典《在乌苏里的莽林中》。

译者:西蒙,原名郑建新,1986年毕业于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新闻系,硕士。曾供职于人民日报社和中国社会科学院苏联东欧研究所。中国翻译家协会专家会员。自1989年长期旅居俄罗斯,从事翻译和文化交流。著有《俄罗斯证人——目击历史漩涡20年》《在历史祭坛上:戈尔巴乔夫的命运》《多面普京》等及译作《达·芬奇传》。

图书目录

上册目录

第一章 玻璃沟 / 001

第二章 初遇德尔苏 / 010

第三章 打野猪 / 018

第四章 朝鲜屯见闻 / 030

第五章 勒富河下游 / 037

第六章 兴凯湖上的暴风雪 / 054

第七章 启程前的准备和考察队的装备(1906 年) / 067

第八章 溯乌苏里江而上 / 089

第九章 翻山越岭到科克沙罗夫卡村去 / 101

第十章 伏锦河谷 / 116

第十一章 穿过原始森林 / 130

第十二章 大森林 / 142

第十三章 翻越锡霍特山脉去海边 / 153

第十四章 奥耳加湾 / 172

第十五章 阿尔扎马索夫卡河畔历险记 / 194

第十六章 弗拉基米尔湾 / 208

第十七章 德尔苏·乌扎拉 / 218

第十八章 阿姆巴 / 236

第十九章 里伏锦 / 248

第二十章 可诅咒的地方 / 258

第二十一章 返回海滨 / 278

第二十二章 鹿鸣 / 296

第二十三章 猎熊 / 312

第二十四章 遇到红胡子 / 331

第二十五章 森林大火 / 342

第二十六章 冬季远行 / 354

第二十七章 到伊曼去 / 367

第二十八章 艰难的处境 / 381

第二十九章 从瓦贡别到帕罗沃齐 / 397

附录

植物和动物名称俄语、拉丁语、汉语对照表 / 415

地名索引 / 431

下册目录

第一章 出发 / 001

第二章 在海湾 / 010

第三章 第一次行军 / 022

第四章 在深山里 / 038

第五章 山洪 / 053

第六章 回到海滨 / 071

第七章 漫游小克马 / 083

第八章 大克马河 / 098

第九章 李淳宾 / 110

第十章 可怕的发现 / 121

第十一章 渡河遇险 / 129

第十二章 捕貂的朝鲜人 / 147

第十三章 瀑布 / 164

第十四章 艰苦的路程 / 175

第十五章 库松河下游 / 186

第十六章 索伦人 / 197

第十七章 外乌苏里地区的心脏 / 212

第十八章 遗言 / 230

第十九章 海把头归来 / 243

第二十章 翻越锡霍特山脉 / 257

序言/前言/后记

作家张炜序言及作者原序

序言

张炜

今天要谈到一部杰作,出自俄罗斯,它是阿尔谢尼耶夫的《在乌苏里的莽林中》。这部作品翻译于20世纪50年代,最早是黑龙江大学俄语系组织翻译的内部参考资料。它的老版本是上、下两册,纸张和装订技术都似乎不如现在“先进”,但翻阅起来那么舒服。我有一个朋友就说,他最不愿看现在的出版物,一股化纤味,封面花哨,华而不实。他最爱读以前出版的鲁迅作品选,那么朴素自然。过去是铅字印刷,仔细看书上的字都是有力度的,稍稍压进了纸里。后来电脑排版告别了“铅与火”,印在纸上的字只是浅浅的一层,字体也不好看,感觉是轻浮的,很长时间难以习惯。

《在乌苏里的莽林中》是一个地理探险学者对东北乌苏里地区的考察笔记,其中有山脉、河流、动物以及罕有的人迹记录。它读起来不完全像一部地理志或单纯的学术著作,而是一首长诗。一位朴实的、有学问有修养的学人,笔下流淌的文字是最朴素、最动人的。这是那些拿腔拿调、所谓专业修养的空头文学家不可再现也不可演绎的文本。这本书我读得很早,当年躺在胶东半岛的大炕上,拿起来就读,每一次都陷入感动。比如写兴凯湖风暴的一章:学者和一位赫哲族老猎人德尔苏一起去探究那里的地形地貌。老人只会说很少几句俄语,他在湖岸仰脸一看天色,发出警告说要快走快走,不然就来不及了。学者迟疑不决时,猎人已经急急伏身,拼命拽草。学者惊问为什么要这样,猎人嘴里蹦出一个字:死。

接下来写了整个得救的过程。学者被老猎人的满脸惊恐吓住了,没有也来不及听更多的解释,只好跟上老人拼命拔草。但老人特意留下了几处草棵没有拔掉。大风暴说来就来,气温陡然下降,他们赶紧动手搭帐篷,而帐篷就拴在那些没有拔掉的茅草棵上。刚才拽下的大量茅草全部堆进帐篷里,他们两个拱了进去。这一夜的大风雪太骇人了,如果不是这个帐篷和这堆茅草,他们这一次必死无疑。

书中的某一章这样写北极星:长长的夜晚,学者和老猎人一块儿烤火聊天。篝火里的木柴不时发出炸响。老猎人是万物有灵论者,他把一切都说成“人”:这炸响的木柴是“坏人”,正常燃烧的木柴是“好人”。他们仰望北方的天空,老人指着北极星说:“那是一个最大的人。”北极星看上去只是一个不甚清晰的亮点,渺小而微弱,但它恒定不动,是用来指引方向的,所以老人说它是“最大的人”。

直到现在,我还没有读到哪一部荒野之诗比《在乌苏里的莽林中》更美,滋味更绵长、更丰富从容,也更激动人心。这部作品冷静而激越,实在难以超越。我们不能狭隘地理解文学写作,认为杰作只会出于职业作者之手,只会是一门娴熟机巧的“专业”。最好的文学很可能不是文学家写就的,而是另一些不以文学为志业的人,他们以非专业的心态、非文学的目的创造出来的文字,却能踞于最高的地位。这样的作品因为特别纯粹的气质,往往是那些匠人难以望其项背的。

2021年春

原序

(1930年版)

呈献给读者的这部作品,是我1906年在锡霍特山区旅行的通俗性概述。内容包含考察所经之处的地理描述和旅行日记。

在我的书里,读者将会看到对这个地区的大自然和居民的描绘。其中许多记述已经成为过去,只具有历史意义了。近15年来,乌苏里地区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这个地区的大部分原始处女林已经被烧光,代之而起的是一片片落叶松、白桦林和白杨树林。在过去老虎吼叫的地方,如今机车轰鸣;从前稀落孤单的捕兽人居住地,如今出现了一座座俄国大村庄;异族人已经离开,去了北方,原始森林中的野兽数量锐减。

这个地区丧失了自己的本色,正经历着文明所带来的不可避免的变化。变化主要发生在乌苏里地区的南部和乌苏里江右侧各支流的下游地带,而在北纬45°以北的锡霍特山区,则完全保留了荒漠山林的原貌,如同布季谢夫和维纽科夫时代(1851—1869年)那样。

首先,我认为应该感谢用各种办法促使我展开对乌苏里地区进行考察事业的人士。

在远东的水兵中,我找到了同情者和朋友。1906年他们为我在大海沿岸建立了一批食品基地,并且除了我的那些箱子外,他们还在每个基地多放了自己的一箱红葡萄酒、罐头、干饼、饼干等食品。

如果说我的旅行取得了很好的成果,那么在相当程度上当归功于我的同行者。

这些成果的大部分我认为应该归功于跟我一起旅行的士兵和哥萨克们,归功于他们的堪称典范的忘我精神和忠诚服务。

我不仅不用鼓励他们,相反,由于担心,常常不得不制止他们不要过分劳累而损害了自己的健康。虽然很艰苦,可是这些朴实勤劳的人却耐心地忍受着行军生活的艰难险阻,我从未听到过他们有一句怨言。他们中的许多人在1914—1917年的战争中牺牲了。其余的人我至今还同他们保持着通信联系。

旅行期间,舰长、教师、医生以及许多其他朋友,经常给予我各种各样的帮助,提出建议和问题,不止一次地协助我解决困难。我谨向他们致礼,并感谢他们的诚挚热情的款待。

每当我回首往事的时候,我的眼前便出现了乌苏里江上游的赫哲人德尔苏·乌扎拉的身影。他如今已经去世了。只要我一回想起他,以及我和他徒步旅行的共同生活,我的心便悲痛欲绝。

如果我们看一看乌苏里地区民族分布图,在上面找一找赫哲人,那么就可以看到,这些土著人分布在由乌苏里江河谷到刀毕河河口的一条狭窄的地带上。更早些时候,还有一部分赫哲人居住在乌拉河及其支流上。我们感兴趣的正是这后一部分人。

把这些人归入某种特殊的部族并与其他赫哲人区别开来是错误的。从人类学的角度看,他们同自己的邻居——那些散居在乌苏里流域的渔民毫无差别。他们的特点是酷爱打猎。

这些人生活在少有鱼类的地方,而原始森林里野兽极多,于是他们便全力从事狩猎了。这些赫哲人在捕貂、猎取贵重的鹿茸,以及寻找能治百病的人参时,远远地深入北方,而且不止一次走到锡霍特山岭最遥远的角落。他们是优秀的猎手和令人称奇的踪迹辨认者。我跟德尔苏一起旅行时,会仔细观察他的踪迹辨识方法,每次我都会感到,他的这些能力已然发展到了令人吃惊的程度。这个赫哲人面对踪迹就像在读一本书那样,能够按照严格的顺序恢复事件发生的全部过程。

很难一一列举这个人给我和我的队员们提供的所有帮助。他不止一次冒着生命危险,勇敢地去抢救濒临死亡的人,他对许多人都有救命之恩,其中也包括我本人。

德尔苏在我的几次旅行中都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因此,我首先叙述了1902年沿济木河和勒富河的旅行,那时我第一次同他见面,然后再记述1906年的考察。

我的三次旅行是在1910年结束的。接下来的三年,我在著名专家Л.C.别尔格、И.В.帕利宾、C.А.布图尔林和Я.C.埃德利什坦因的亲切协助下,整理已搜集到的资料。

1917年,手稿已经完成了,当时就在我的一些朋友和熟人中间传阅,其中不少人是教师。

他们的评价和反应使我深信,有关边区的这种科学普及读物,青年学生将可以从中汲取不少既有趣又有益的知识。

B.阿尔谢尼耶夫

符拉迪沃斯托克,1930年

译后记(西蒙)

关于作者旅行家、科学家、作家

弗·克·阿尔谢尼耶夫

弗拉基米尔·克拉夫季耶维奇·阿尔谢尼耶夫(1872—1930)是俄罗斯(苏联)远东地区著名的旅行探险家、科学家,出色的人文科普作家、地理学家和民族学家。他曾任俄国地理学会会员、俄国东方学会会员,担任过哈巴罗夫斯克(伯力)博物馆馆长、俄国地理学会阿穆尔(黑龙江)分会会长以及华盛顿国家和英国皇家地理学会名誉会员。

阿尔谢尼耶夫出生在圣彼得堡的一个铁路职工家庭。母亲是农奴,父亲费奥多罗维奇出生低微,是个私生子。但费奥多罗维奇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从一个普通的小职员奋斗成了莫斯科地区铁路局局长。他有9个孩子。他教孩子们阅读和学习,尤其喜欢推荐给孩子们阅读有关旅行的书籍。家里经常做一种特别的游戏,让孩子们在地图上画出不同的旅行线路。

受父亲的影响,阿尔谢尼耶夫从小就向往去旅行。当时最现实的一个途径就是参军。因此年轻的阿尔谢尼耶夫进了彼得格勒士官生学校。学校里有远东地理课,由著名探险家姆·伊·格里姆-格日麦洛教授地理,阿尔谢尼耶夫对这门课程格外感兴趣。此外,他还可以在学校自愿选听彼得格勒大学教授关于地理和民族志的课程,这些知识对他后来探险和考察都起到了极为有益的作用。

去远东旅行和探险,看看那块神奇的土地。他当时就这样决定了自己的人生。

1895年阿尔谢尼耶夫从圣彼得堡步兵学校毕业后,被派往波兰沃姆扎服役。1900年他终于如愿,被调往符拉迪沃斯托克,踏上了去远东的路。那一年他28岁。

来到远东的最初几年,年轻的军官不过是在符拉迪沃斯托克周边打打猎,沿伊曼河短途旅行。1902年至1903年,阿尔谢尼耶夫开始沿南海进行了一系列的探索;1903年1月,他被任命为骑兵狩猎队的队长。接着爆发了日俄战争。在1904年至1905年的日俄战争中,他指挥了驻防侦察,并获得三枚勋章。

与日本战败后,沙皇需要在远东沿海进行军事考察,深入了解和研究该地区的军事经济状况,以及这里的自然环境和移民情况。这就需要一名既能干又对此有兴趣的组织者。没有人比阿尔谢尼耶夫更适合这项工作了。他迅速去见了阿穆尔边区总督,请求自愿承担这项工作。此后,阿尔谢尼耶夫在乌苏里地区开始了一系列探险考察活动,一直到他生命终结。考察成为他的毕生事业。在考察探险的同时,他也一直没有中断写作。

1906年至1910年,阿尔谢尼耶夫带领考察队,三次勘探了锡霍特山脉。勘察线路极为漫长,工作异常艰辛,困难难以想象。仅在1908—1910年的考察探险中,阿尔谢尼耶夫带领他的考察队,从阿穆尔河下游走到涅韦尔斯科伊湾,时长19个月。考察队从开始的16人,到最后因病及其他原因只剩下了3个人。

阿尔谢尼耶夫在写给一个朋友的信中说:“我有4次几乎饿死。一次是吃皮革,一次是用海带填满了胃,还有一次是吃贝壳。最后一次情况最糟糕,21天没有任何食品。你还记得我最喜欢的那条狗阿利帕吗?我们在饥饿的濒死关头吃了它,才逃过一劫。我还被大水吞没3次,两次被野兽(老虎和熊)袭击。有一次暴雪几乎摧毁了整个小队……我们连续76天滑雪,拖着雪橇……”

1906—1910年的三次考察成果惊人。绘制出了考察区域所有居民点的详细居住图;做了长期气象观测记录;画出所经之地的地形图,植物区系图,动物栖息区域图;搜集了苔藓、海藻、地衣、蘑菇样品和寄生真菌样品。采集的大部分标本都成为在圣彼得堡建立植物园的很好的展品,或者被收藏在《俄罗斯真菌标本集》中。此外,所有动物学标本(60只鸟,50只两栖动物,400条鱼和500只昆虫)都被送往科学院动物博物馆。探险队还收集了50个不同种类的矿石样本。

1910年,尼古拉二世下令解除阿尔谢尼耶夫原有的职务,调往土地和农业管理总局任职,保留军衔和军阶。

十月革命后,阿尔谢尼耶夫带领考察队考察了堪察加岛(1918年),吉日加湾(1922年),科曼多尔群岛的苏维埃湾(1923年),和乌苏里地区北部(1927年)以及鄂霍次克海的约内岛等地。阿尔谢尼耶夫一如既往,以极大的热情和认真负责的精神,全部出色地完成了这些考察任务,研究了远东人民的生活、习俗、思想、宗教信仰和民间传说。尽管在他率队考察期间,他的家人发生了令人震惊的悲剧:1918年11月24—25日,他的父母、弟弟和弟媳以及两个姐姐在乌克兰遭到匪徒杀害。

阿尔谢尼耶夫在1910年至1918年间,担任哈巴罗夫斯克地区博物馆馆长,同时在远东大学和符拉迪沃斯托克师范学院等大学任教。1921年他被授予教授。他还是西伯利亚和远东20个科学协会和机构的成员。

自1908年起直至逝世,阿尔谢尼耶夫撰写出版了多部游记性文学作品和几十本科学著作。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在乌苏里的莽林中》。这套书由两部独立的、但在内容上有密切关联的作品构成,一部是《乌苏里山区历险记》,作者写于1910年,刚开始以《旅途日记摘抄》为题,在当地报刊上陆续发表,是系列游记性文章,或者如他所说是“科学普及性质的地区纪行”;1921年后结集成书出版;另一部是1923年出版的《德尔苏·乌扎拉》。1926年,作者对这两部书做了删改,“以适应学校和广大读者的需要”,合为一本,以《在乌苏里的莽林中》为书名,在符拉迪沃斯托克出版。

乌苏里地区是指黑龙江右支流乌苏里江以东至太平洋海岸的大片土地,大约44万平方公里。这里有广袤的森林,绵延的高山峻岭,丰富的矿藏,肥沃的土地,漫长的太平洋海岸线。这个地区原属中国,1860年被沙皇俄国通过不平等的《中俄北京条约》割占。沙俄政府为开发这片土地,向这里移民,曾多次组织人马进行探险考察。阿尔谢尼耶夫的考察也属其中的一部分。

《在乌苏里的莽林中》,阿尔谢尼耶夫呈现在读者眼前的是100多年前那片广袤神奇、人迹罕至的地域的特有风貌。壮美苍茫的原始森林,险峻挺拔的奇山异峰,林间丰饶的各种植物、鸟类,出没其间的大批动物,变幻无常的天气,暴风雨,暴风雪,以及探险队在旅途中遇到的种种艰难险阻,陷入生死莫测的绝境和摆脱险境的经历,生活在那里的各种族的人和他们有趣的生活习俗、故事……这一切读来不仅生动新奇,引人入胜,而且使人大开眼界,增长知识。作者不但为我们展现出大自然的壮美,而且字里行间处处可以看到他对大自然的敬畏、热爱,以及他对人如何与大自然和谐相处的思考。

《德尔苏·乌扎拉》一书,讲述了作者在探险考察中,在原始森林里遇到的一位赫哲族猎人。阿尔谢尼耶夫请他做了考察队的向导。德尔苏是原始森林里的原住民,没有接触过任何现代文明。但是在他身上,作者却发现了文明人已经丧失和不具备的许多优秀品质。德尔苏知晓原始森林的一切,能嗅出动物气息,辨认出人的足迹和野兽踪迹。他善于捕捉野兽,能观天测象,预知天气。他练就了在原始森林中生存的一切绝活本事。德尔苏淳朴善良,热心助人,数次在生死关头不顾个人安危,解救出了作者和探险队员。他自己的身世却很悲惨:父母、妻子、孩子全部死于天花病,只剩下了他孤独一人。阿尔谢尼耶夫在与老人的相处中,对他极为钦佩和感激,与他结下了深厚友情。在这个赫哲族老人身上,作者还发现他具有极为朴素的保护大自然、保护森林和森林里一切动物的观念。他是一个猎人,靠打猎为生,却痛恨和反对滥杀滥捕。后来,阿尔谢尼耶夫把德尔苏带到符拉迪沃斯托克自己家里一起生活。他希望老人在他那里安度晚年。但是老猎人根本适应不了城里人的生活,处处与现代社会文明产生矛盾。他离不开他的森林。他很快离开城市,返回莽林。但不幸的是,几天后,他就在林中被盗贼杀害了。

阿尔谢尼耶夫不惜笔墨,将这样一位普通老猎人记述下来,使读者对这位不善言辞却身手不凡、通晓原始森林中一切的淳朴善良的老人,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从中也可以看出作者的高尚情操和对普通人的深切关怀。

阿尔谢尼耶夫笔下的德尔苏成了一个传奇性人物,他被俄罗斯人视为“森林之子”。他的死令作者痛惜,也让读者惋惜。1975年,日本导演黑泽明根据该书改编成同名电影《德尔苏·乌扎拉》,该片获得当年度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

阿尔谢尼耶夫的这部作品,其主题是人与自然的关系,这里既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的限制。无论何时,无论在哪里,这都是人类面临的永恒课题。今天,这个问题甚至变得比任何时候都更为紧迫和突出。这也就是阿尔谢尼耶夫的作品不断被一代又一代读者津津有味阅读的原因。

《在乌苏里的莽林中》在俄罗斯被多次出版;苏联儿童文学出版社从《在乌苏里的莽林中》和其他经典作品中精选了10多个森林探险故事,1970年特意出版了专供少年儿童阅读的《原始森林中的奇遇》。他的作品也在全世界广为流传,被译成30种语言在各国出版。

这套书还有第三部分:《锡霍特山脉》。《锡霍特山脉》在作者离世7年后,即1937年才得以问世。

此外,他还撰写了《外乌苏里地区的鲑鳟鱼研究》《乌苏里地区古历史研究资料》《阿穆尔流域地形概要》《西伯利亚外族人的萨满和他们对自然界的万物有灵论》《太平洋海象》《鞑子和乌德海人》《东西伯利亚的民族志考》等多部科学著述。遗憾的是他没有完成《乌德海人》这本专著。这是他最感兴趣的一个题目,写作时间长达27年。卫国战争结束后,符拉迪沃斯托克出版了阿尔谢尼耶夫的六卷本文集。

阿尔谢尼耶夫1930年9月4日死于结节性肺炎,年仅58岁。那时他刚从阿穆尔流域下游回来,还给远东大学写了一封信,其中有未来两年的工作规划,却不想突然发病,短短几日就去世了。符拉迪沃斯托克整个城市的居民几乎倾巢出动,参加了他的隆重的葬礼。他在当地享有崇高威望,受到俄罗斯人的爱戴。但是后来,他的遗孀和女儿的命运却令人唏嘘:1938年,他的妻子因间谍罪被枪决(1958年平反);1941年,女儿受牵连被判10年监禁。他还有一个弟弟,1937年被捕,一直下落不明。

阿尔谢尼耶夫去世后,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有乌苏里江的支流、两座山峰(在锡霍特山里和帕拉穆舍尔岛上)、堪察加半岛的火山和城镇。其中,1952年被命名的阿尔谢尼耶夫市,位于滨海边疆区中部。这是一座舒适整洁的典型俄罗斯小城,约有7万人口。在阿尔谢尼耶夫诞辰100周年前夕,符拉迪沃斯托克市民与俄罗斯学术人士捐资,为这位探险者在市内建起了一座高4米的纪念碑。1956年,苏联发行了一枚“俄罗斯旅行家阿尔谢尼耶夫”纪念邮票。

译者在翻译《在乌苏里的莽林中》一书时,参阅了黑龙江大学俄语系翻译的该书(1977年由商务印书馆分上下两册出版)。译者在此对黑龙江大学俄语系当年参加译校的人员表示谢意。他们是:王士燮、卢康华、张大本、张寰海、李石民、李景琪、沈曼丽、姜长斌、俞约法、黄树南、鲁桓。

当年出版的这本书,是作为中苏关系史料内部发行的。本书中不少篇幅描述了乌苏里地区的大量中国人居民点,他们在这里从事农业、手工业、畜牧业、猎渔业、交通运输业、商业、开采业等经营活动。由此看出,最早在这里繁衍生息的是中国人,他们是乌苏里地区的开拓者,对乌苏里地区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这些资料对我们研究乌苏里地区的历史,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西 蒙

2019.7.1

编辑推荐

这是一部有着很高知名度的脍炙人口的作品。它既是苏联地理学家弗·克·阿尔谢尼耶夫于20世纪初在乌苏里地区考察后所写的地理考察报告,也是一部堪与梭罗《瓦尔登湖》相媲美的自然文学经典。中国翻译家协会专家会员西蒙推出此中文版翻译力作,在致敬经典的同时,为读者提供了精彩可期的自然主义文学阅读盛宴。

精彩预览

在乌苏里的莽林中_上册第一、二章文摘

第一章 玻璃沟

麦通港 什科托沃村 北岔河 遇到豹子 大尖山 马鹿

1902 年,我曾带领一支狩猎勘查队到过济木河1上游。这条河在什科托沃村附近流入了乌苏里湾。我的勘查队由6名西伯利亚步兵加4匹驮马组成。我们的目的是从军事角度对什科托沃地区进行考察,研究大尖山2山脉交点的几个山口,探寻那里的4条河流(济木河、麦河、刀毕河3和勒富河4)的发源地。其次,我还应当查明兴凯湖旁边和乌苏里铁路附近所有的小路。

这里所说的大尖山山脉始于伊曼附近,走势向南,与乌苏里江平行,再自东向北,再向北,一直延伸至西南,它的西面是松阿察河和兴凯湖,东面是刀毕河。这条山脉继续延伸便分为两支:一支走向西南,就是贯穿整个穆拉维约夫—阿穆尔斯基半岛的鲍加塔亚格里瓦山脉;另一支向南延伸,与一

1 流送木材的河流。(本书全部脚注均译自原书,大部分是对中国音译地名做的说明,主要是为给俄罗斯人提供阅读方便。——译者注)

2 尖顶的大山。

3 又译作刀兵河,在这条河上曾有过多次战斗。

4 又译作猎福河,猎人的幸运河。

座高岭连接。这座高岭是刀毕河和苏昌1河之间的分水岭。

乌苏里湾的湾头叫作麦通港。最初,麦通港伸入陆地相当深远,这一点一目了然。如今岸边的悬崖向陆地纵深推进了约5公里。现在的散湖2和二泡子3 湖曾经是塘沟子4河的河口,而麦河5河口以前曾位于现在铁路线和麦河交叉处不远的上方。这片面积为22平方公里的土地全部是低沼泽地,淤积了麦河和塘沟子河的冲积物。6沼泽地里还留下了一些小湖泊,说明这里曾是港湾最深的地方。这种海洋退缩和陆地扩展的缓慢过程现在仍在进行。而且,麦通港也会遇到同样的命运。港湾里的水现在已经相当少了。港口西岸由斑岩构成,东岸则由第三纪沉积层构成:麦河河谷里到处都是花岗岩和正长岩,而河谷以东则是玄武岩。

什科托沃村位于济木河右岸,离河口不远。它建于1864年,1868年曾被红胡子放火烧毁,但在次年又重新建了起来。据普尔热瓦尔斯基1870年统计,全村有6户人家,男女共计34口

1 种植苏子的地方。中国人用苏子榨草籽油。

2 泛滥的湖泊。

3 第二个小河湾。

4 有沼泽的山谷。

5 沿岸种有许多小麦的河流。

6 见Д.H. 穆什克托夫所著《1919 年苏昌铁路地区地质记述》。

人。1我来到这里时,什科托沃已经是一个相当大的村庄了2。

我们在这里住了两天两夜,对这一带进行了考察,并准备继续远途跋涉所需的物资。30公里长的济木河呈东西流向,右面有一条支流——北岔河。

当地居民将北岔河流经的河谷称为“玻璃沟”。这个名称来源于中国猎人的一所碓子房(供猎人用的小房子),这所房子的窗户3上镶着一块不大的玻璃。需要说明的是,当时全乌苏里地区没有一座玻璃厂,因此玻璃在穷乡僻壤就显得特别珍贵。在深山老林里,玻璃是以物易物的一种计量单位。用一个空玻璃瓶可以换到面粉、盐、小米,甚至还可以换到毛皮。老住户们说,过去发生斗殴的时候,仇人们都拼命闯进对方家里,砸碎玻璃器皿。因此,将中国房子窗户上那一小块玻璃看作一件奢侈品,也就不足为怪了。它受到当地头一批移民的珍视,他们不仅把那所房子和小河叫作“玻璃房子”“玻璃河”,而且还将整个区域都称呼为“玻璃沟”。

从什科托沃村沿济木河河谷上行,起初是一条乡村大道,过了诺沃罗西斯科耶村,大道变成了小路。顺着小路可以走到苏昌河、干沟子4河,这两条河通往诺沃涅仁诺村。小路一会儿在河这岸,一会儿又转到河对岸,来回绕了好几次,这也是春汛期间这条路无法通行的原因。

1 见Н.М. 普尔热瓦尔斯基所著《乌苏里地区旅行记》,1869 年版,第135—136 页。

2 1902 年村中有88 户人家。

3 中国房子的格子窗上糊着薄纸。

4 干涸的小河谷。

我们一大早从什科托沃村出发,当天即到达了玻璃沟沟口,并且进了沟。北岔河一直向西—南—西方向流去,仅在河口不远处才向正西流去。玻璃沟宽窄不一:窄的地方只有100米,宽的地方有1公里多。它像乌苏里地区的大多数河谷一样,地势出奇地平坦。沟两侧的山岭很陡峭,上面长满了弯曲的柞树。平地与山岭的界线极为明显。这说明,这里曾经发生过严重的剥蚀。河谷早先深得多,后来被河流的冲积物填充了不少。越深入山区,植物长得越好。茂密的混交林代替了稀疏的柞树林。混交林中有许多红松。我们沿着中国猎人和挖参人踏出的小路前进,走了将近两天,到达了“玻璃房子”,但是曾经镶着玻璃的房子已经变成了废墟。这条小道越来越难走,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从此经过了。小道上野草横生,许多地方被风倒木挡住去路。很快,我们竟完全找不到这条小道了。我们发现了有野兽出没的小路;只要这小路和我们行走的方向一致,我们就顺着它走。不过,所经之地大多都是无路的荒野。第三天傍晚,我们来到大尖山山脚下,这里的山势为南北走向,平均高度约700米。我将人马留在山下,独自登上近处的一座山峰,看看这里离山口究竟还有多远。登高远望,群山历历在目。原来,分水岭离我们还有两三公里远。显然天黑以前走不到那里了。即使能走到,也要冒着在没有水的地方过夜的危险,因为在这个季节,山溪的源头几乎全部干涸了。我决定就在人马停留的山脚下宿营,明天再向山口进发。

一般而言,在勘察中我还从没有拖延到黄昏才宿营,因为总要趁天还没有黑的时候搭起帐篷,准备过夜用的烧柴。当士兵们张罗宿营的时候,我会利用这段时间出去察看附近的环境。经常陪我出去进行这类观察活动的是波利卡尔普·奥连季耶夫——一个非常优秀的人,还是一名出色的猎手。他那时大约26岁,中等身材,十分匀称。他长着淡褐色的头发,脸部线条粗犷,留着两撇小胡子。这样描述一下,读者对他的外貌就会留有几分印象了。奥连季耶夫是个乐天派,甚至在我们遇到很头疼的境况时,他依然不会失去好心情,并且竭力劝我相信,“在这个美好的世界上,一切都会更加美好的”。我做了一些必要的安排之后,我们便带上枪,一同出去观察。

太阳刚刚沉入地平线,当它的金色光辉还映照着山尖的时候,河谷里却已经呈现出昏暗的暮色。树梢的黄叶在淡白色天空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分明。在飞禽中、昆虫中、枯草中,甚至在空气中,处处都能感觉到秋天临近了。

翻过一座不高的山岭,我们进入了相邻的峡谷。这里密林丛生。山间的溪流已经干涸,宽阔的河床横穿峡谷。我和奥连季耶夫就在这里分了手。我沿着砾石滩向左走,他往右去。走出不到两分钟,我突然听到他那边传来一声枪响。我转过身来,就在这一瞬间,看到空中闪过一道五彩斑斓的弧线。我即刻向奥连季耶夫那奔去。他正在着急地装子弹,可是,一颗子弹偏偏卡在弹舱里,枪栓推不上去。

“你打什么呢?”我问他。

“好像是老虎,”他回答,“它卧在树上。我瞄得很准,应该是打中了。”

卡住的那颗子弹终于被取出来了。奥连季耶夫又装好一颗子弹,我们两人便朝野兽隐没的地方小心翼翼地走去。枯草上沾有血迹,说明野兽确实被打伤了。突然,奥连季耶夫停住脚步,侧耳细听。就在我们前面稍稍偏右一点的地方,传来呼哧呼哧的声音。眼前是一片密密的蕨草丛,什么也看不见。横在地上的大树挡住了我们的去路。奥连季耶夫刚想从倒木上爬过去,受伤的野兽却抢先一步,突然迅猛地向他迎面扑来。奥连季耶夫即刻朝它开了一枪,甚至没来得及用肩膀顶住枪托。这一枪打得准极了,子弹直接射中了野兽的头部。它倒在横木上,头和前爪垂在一边,后半身垂在另一边。

垂死的野兽还抽搐了几下,并开始啃地。这时,它的重心改变了,整个身躯缓缓向前移动,最后沉重地倒在猎人的脚下。

我一眼就看出,这是一只满洲黑母豹1。当地居民称它为“雪豹”。这只华美的典型猫科动物很大,身长(自鼻端至尾基)1.4米,体侧和背部的毛为黄褐色,腹部呈白色,全身布满黑色的斑点,排列成行,就像老虎身上的斑纹。它的体侧、四爪和头上布满小斑点,颈部、背部和尾部的斑点很大,呈环状。

乌苏里地区的雪豹仅生长在南部,主要在绥芬河、波西耶特和巴拉巴什一带。它们主要捕食梅花鹿、野狍子和野鸡。这种动物很机警狡猾。为了摆脱猎人的追捕,它们经常会爬到树上,那棵大树与它们留在地上的脚印相对,并正好对着猎人的视线。雪豹全身紧贴树干,头放在前爪上,一动不动地静卧在那里,始终保持这种姿势。它们非常清楚,头朝前将躯体紧贴在树干上,比身子朝前更难被猎人发现。

1 动物学名是我(指作者弗·克·阿尔谢尼耶夫。——译者注)从符拉迪沃斯托克博物馆管理员A.H. 切尔斯基那里得到的。

我们剥豹皮用了一个多小时。当我们动身返回宿营地时,暮色已经很浓了。我们走了很久,终于看见了宿营地上的火光。很快,可以分辨出树间的人影。人影移动着,不时遮住了火光。宿营地上的狗友好地叫了起来,欢迎我们归来。士兵们围着死豹,一边仔细观看,一边议论,一直到夜里。

第二天我们继续前进。河谷很窄,路很难走。我们在无路的荒地上行进,只考虑如何少绕弯路。

中午,我们走到那座大山前,再往上走,坡陡难行。马鼓起全身的力气向上爬,四肢发抖,常常摔倒。它们张大鼻孔,艰难而又急促地喘着气。为了减轻上山的困难,我们盘旋前进,常常停下来整理驮物。最后,我们终于爬上了山脊,在这里休息了半个小时。在长满树木的山脊上走路,时时都要小心,应当经常停下来,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况,否则很容易迷路,雾天尤其如此。我记得以前曾经这样迷过好几次路。为了不犯同样的错误,我让大家停下,选择了一棵杉松,毫不费力地爬到了树顶。

我从树顶上俯视,大尖山整个山脉一览无余。它绵延向北,微微向东弯曲。我们所在的这段山脉轮廓模糊不清,但是向东绵延的那一段山峦高大雄伟,似乎位于刀毕河和乌拉河1上游。山脉的西侧陡峭险峻,而东面则比较平缓。左面与麦河和济木河遥遥相望。向右可以看到复杂的苏昌河流域。从这面望去,山势地形交叉纵横,以致我久久没有弄清楚,这些小河究竟流向什么地方,属于哪个流域。向前看,约5公里远的地方耸立着一座圆顶山峦。我就把这座山定为下一次测定方位的地点。

大尖山顶上生长着高大洁净的森林,因此,我们牵着驮运行李的马匹走得相当快。在一个地方,我们吓跑了两只马鹿,一公一母。马鹿跑出几步,就停下来,像被钉子钉住了,站在那里回头望着我们。一个哥萨克想向它开枪,被我制止了。我们有足够的食物,马驮的东西又过重,打死马鹿我们也带不走。我看着马鹿,欣赏了足有几分钟。那只公鹿终于忍不住了,它短促地仰起头叫了一声,双角抵背,矫健地跳起来,顺着山坡向山下跑去。

在滨海边区生长的赤鹿叫作马鹿。这是一种体形匀称美丽的动物,身长1.9米,高1.4米,体重可达197公斤。夏天,马鹿的毛呈赤褐色,冬天变为灰褐色,并有浅黄色的臀斑。马鹿的颈长而有力,公鹿有着漂亮的鬃毛,头很美,耳朵大,呈筒状,可以灵活转动。马鹿的两只角分居左右,呈叉状,前部有一对眉枝,上部有几个分枝。鹿角冬季脱落,春季重生,而且每年新长出一个分枝。因此,根据分枝的数目就可以推算出马鹿的年龄,不过要多加1岁,因为初生的鹿仔当年不长角(无角幼鹿)。但是,分枝的数目是有限的。一只成年公鹿角上的分枝通常不超过7个,以后只是越长越重、越大、越粗。春季新生的、充满血液的、尚未硬化的茸角,被称作鹿茸。

1 生长着许多乌拉草的河流。“乌拉”是一种特殊的苔草,中国猎人用它垫鞋底。

马鹿生长在乌苏里地区南部,乌苏里江的整个河谷及其支流附近都是它栖息的地方,其活动范围不超过锡霍特山脉针叶林区的界线。在沿海一带,直至奥林匹克角,都有它的踪迹。

马鹿夏季栖息在森林茂密的山峦背阴面,冬季则在阳光充足的河谷,以及旷地和幼林相间的平原森林中活动。马鹿夏天最喜爱的食物是胡枝子,冬天则是山杨、甜杨和矮桦的枝条。

中午,我们休息了很长时间。据我估计,我们现在的所在地离圆顶子山应该不远了。

长途跋涉中不仅要考虑到人的体能,还要想到载重的畜力。它们背上的东西确实很重。因此,每当停下来休息时,无论时间长短,都必须将马背上的辎重卸下。

刚一卸下马鞍和驮包,我们立刻把马放开了。地上,在落叶的下面,草还是绿色的,这可以让马匹就地吃个饱。

第二章 初遇德尔苏

夜宿森林 夜间客人 无眠之夜 曙光

休息后,我们这支队伍又上路了。这一次我们不断碰到风倒木,因此行进速度非常缓慢。下午4点前,我们已快爬到某座山的山顶了。我将人马留在原地,独自爬上山峰,以便再次观察周围的情况。

爬到树上这件事一定要亲自去做,不能委托士兵,因为需要亲自观察。无论士兵把他所看到的景物描述得多么详尽清晰,依据他的话仍然难以确定方位。

我从高处看到的一切,顿时打消了我的疑惑。我们此刻所在的这座圆顶子山,正是我们所要寻找的那座山的山顶。一道高岭从这里向西延伸,岭北是垂落着的悬崖峭壁。这条分水岭以北的河谷都是西北走向,大概,这就是勒富河的源头了。

我从树上下来,回到队伍里。太阳已经落到地平线上。人和马都急需饮水,所以要马上去寻找水。从圆顶子山往下走,起初坡度平缓,后来变得险峻。马弯曲着后腿下行。驮包不断向前滑去,如果驮鞍上没有马套绳,重物早就滑到马头上去了。路上有极多的风倒木,横七竖八,我们不得不拉长距离迂回行走。下山远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翻过山口,我们立即进入了峡谷。这里的地形切割严重。深深的山谷中充斥着倒木、湍急的溪流、布满苔藓的岩石——所有这一切使我回想起“瓦利普尔基之夜”(德国民间传说,5月1日前夕女妖们在布罗肯峰的狂欢之夜。——译者注)的画面。很难想象有比这条峡谷更荒凉、更使人感觉不愉快的地方了。

有时候遇到的山野和森林风光迷人,赏心悦目,让人想永远留在这里。有时候则相反,山岭给人的感觉阴森荒凉。真是奇怪!这往往并非个人的主观感受,而是全体队员的共同感觉。我多次验证过,每次都得到了证实,确实如此。现在就是这样。周围的环境使我们感到莫名的压抑、可怕和不愉快。大家对此的感觉完全一致。

“没关系,”士兵们说,“凑合一夜吧,咱们又不是要在这儿待上一年。我们明天准能找到一个让人快乐的地方。”

我不愿意在这里留宿,可是没有办法。黄昏已近,应当赶快安排宿营。谷底的流水哗哗地响着,我走过去,选择了一块比较平坦的地方,命令支起帐篷。

斧头声和人声顿时响彻静谧的森林。士兵们动手拉柴、卸马、做晚饭。

可怜的马儿啊!这里只有乱石和倒木,它们只好挨饿了。不过,明天如果有幸遇到农舍,我们一定喂饱它们。

森林里的黄昏总是来得很早。透过浓密的针叶林,还看得见西边某处灰白色的天空。可是下面,大地上已被夜的阴影笼罩。篝火燃烧得越旺,黑暗中的树丛、树干就被照得越清晰。乱石堆里被惊扰的鼠兔突然不知受到了什么惊吓,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匆忙躲进洞里,再也没有出来。

终于,我们的宿营地渐渐安静了。喝过茶后,每个人都开始做自己的事:有的擦拭步枪,有的修理马鞍或缝补破损的衣服。这类活儿总有很多。干完自己的活儿,士兵们就去睡觉了。他们一个紧挨一个躺下,身上盖着军大衣,酣睡得像死人一样。马在森林里没有找到草吃,又回到帐篷旁,垂下脑袋,打起盹儿来。只有我和奥连季耶夫还没有睡。我在日记本上记下走过的线路,他在修理自己的靴子。夜里10点钟左右,我合上日记本,用毡斗篷裹住全身,在篝火旁躺了下来。热气随着黑烟升腾,我们头上的老云杉树的枝叶摇曳不定。于是,繁星闪烁的夜空时隐时现。一根根树干好像长长的柱廊,伸进密林深处,渐渐消融在黑暗的夜色中。

马突然抬起头,警惕地竖起耳朵。然后它们安静下来,又开始打起了盹儿。起初我们对此并没有特别在意,而是继续说话。过了几分钟,我问奥连季耶夫一件事,没听到回答,便转过身去看他。奥连季耶夫已经警觉地站了起来,用一只手遮住火光,向某个方向张望着。

“有什么情况?”我问他。

“有动物下山。”他低声回答。

我们俩侧耳细听,可周围一片寂静。这正是森林里寒冷的

秋夜才会有的那种寂静。突然,一些小石子从山上滚落下来。

“可能是只熊。”奥连季耶夫说着就动手给步枪装子弹。

“不要开枪!我,人!……”这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几分钟之后,一个人走近我们的火堆。

只见来人身穿熟鹿皮做的短上衣,鹿皮裤,头上扎着块包头布,脚上穿一双翁得1,背着一个大背囊,手里拿着架枪用的木杈和一支旧的贝尔登步枪。

“你好,长官。”来人对我说。然后他把枪靠在树上,从背上放下行囊,用衬衫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在火堆旁坐下。现在我可以仔细地打量他了。来者看上去有45岁左右,个头不高,身材粗壮结实,显然有足够的力气。他的胸部突出,手臂强壮有力,肌肉发达,腿有点罗圈。晒得黝黑的面孔具有土著人的特征:高颧骨、小鼻子、蒙古人式的眼皮、阔嘴和坚实的牙齿。他的上唇覆盖着一圈深褐色的短髭,微微发红的短胡须遮住了下巴。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深灰色,而不是褐色,目光安详而又带点稚气。透过这双眼睛可以看出,此人果断,直爽,心地善良。

1 一种毛朝里的兽皮靴,用鞣制得像麂皮一样的驼鹿皮或马鹿皮缝制。

陌生人并没有像我们打量他那样仔细打量我们。他从怀里掏出烟荷包,拿起自己的旱烟袋,装了一袋烟,默默地抽起来。我没问他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就请他吃东西。这是原始森林里的规矩。

“谢谢,长官。”他说,“我的非常想吃,今天我的吃的没有。”

他吃饭的时候我继续观察他。在他腰间挂着一把猎刀。显然,他是个猎人。他的手十分粗糙,布满划痕。脸上同样有两道伤疤:一道在额头上;另一道在腮边靠近耳朵的地方,比手上的划痕深。陌生人摘下包头布,我看到,他有一头浓密的淡褐色头发,乱蓬蓬的,很长,一绺一绺地垂下。

我们的不速之客沉默寡言。奥连季耶夫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的是赫哲人。”他简短地回答。

“那你就是猎人喽?”我又问他。

“是的,”他答道,“我的长期狩猎,别的活儿不干,捕鱼的也不会,只会打猎一个。”

“你住在哪里?”奥连季耶夫继续问。

“我的没有家。我的老在山里住。笼一堆火,支个帐篷睡觉。老是走动打猎,哪能家里的住?”

然后,他讲述了今天猎马鹿的事。他打伤了一只母鹿,不过伤得不重。在追赶受伤的母鹿时,偶然看到了我们的足迹。于是,他顺着脚印走进峡谷。天黑以后,他看见了火光,便一直走向这里。

“我的悄悄地走,”他说,“想,什么人老远来到山里?一看,有长官,有兵。于是我的就直奔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这个陌生人。

“德尔苏·乌扎拉。”他回答。

这个人引起了我的兴趣。他身上有着某种独特而本真的东西。他说话简单,平静,朴实谦逊,不讨好巴结人。我们聊了起来。他向我讲述了自己的生活,讲了很久。他讲得越多,我对他的好感越多。原来,我面前坐着的竟是一位在原始森林里度过了大半生的原生态猎人。他与伴随着城市文明所带来的种种诟病格格不入。从他的讲述中我了解到,他以狩猎为生,用自己的猎获物换取烟叶、子弹和火药,步枪是父亲留给他的遗产。后来他还告诉我,他今年53 岁了,自己从来没拥有过房屋,长年露宿,只有在冬天才用桦树皮或什么树皮给自己搭个临时的栖身帐篷。他最早的童年记忆是河流、窝棚、火堆、父亲、母亲和小妹。

“早就都死了,”他停下来,陷入沉思。沉默了一会儿,又接着说,“我从前也有老婆、儿子和女儿。天花,人都死了。现在,我的一个人只剩下了……”

痛苦的回忆使他的脸色变得很忧伤。我试图安慰他,可是,我这些宽慰的话对一个被死亡夺去了家庭的孤苦伶仃的人来说,又能起什么作用呢?家庭是老年人的唯一慰藉。他一直沉默,头垂得更低了。我很想用某种方式表达我对他的同情,为他做点什么,可我却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好。后来,我终于想出了主意:我建议他用旧枪换我的新枪。但他拒绝了,他说这支贝尔登步枪对他很宝贵,是父亲的纪念品。这支枪他用惯了,很好用。他伸手拿起靠在树上的枪,抚摸着枪托。

天上的星星移位了,表明已经过了子夜。一小时接着一小时在飞逝,我们仍坐在篝火旁交谈。大部分时间是德尔苏在说,我兴趣盎然地听。他讲述自己怎么打猎,讲述有一次他怎么被红胡子掳去,又怎么逃了出来。他描述自己遇见老虎的经历,他说不能开枪打老虎,因为老虎是神,守护着人参不让人挖。他还讲了关于恶魔、洪水及其他许多故事。

有一次,老虎扑到他身上,他受了重伤。妻子顺着脚印找了他好几天,终于找到了。那时,他因为流血过多非常虚弱。他养伤的时候,妻子出去打猎了。

后来,我仔细询问他,我们此刻的宿营地属于什么地方。他说,这是勒富河的河源,明天我们就可以到达头一座碓子房了。

一个士兵醒了,惊讶地看着我们俩,喃喃自语地说了些什么,又睡着了。

天空和大地仍旧一片漆黑,只有新星陆续升起的地方可以让人感到黎明即将来临。地上露水很大,这是个准确的征兆,明天一准是个好天气。万籁俱寂,仿佛大自然也在沉睡。

一个小时后,东方开始泛红。我看了下表,正是早晨6 点。应该把值班的司务长叫醒了。我伸手摇晃他的肩膀。他坐起来,伸着懒腰。明亮的火光照得他眯起了眼睛,然后他看见了德尔苏,笑着说:

“瞧,多奇怪,这样的一个人!……”说着开始穿靴子。

天空由黑变为蓝,而后又变得灰蒙蒙,阴沉沉。夜色渐渐隐入树丛和谷底,不久我们的露营地又活跃起来,人们开始说话,马匹也醒了,旁边一只鼠兔吱吱地尖叫,另一只在下面随声附和;啄木鸟高声啼叫,黑啄木鸟笃笃地击木奏乐。原始森林从睡梦中醒来了。天越来越亮。突然,从群山后面射出万道金光,照亮了整个森林。我们的宿营地现在是另一番景象:耀眼的篝火如今只剩下一堆灰烬,几乎看不见火光了;地上扔着空罐头盒;竖起帐篷的地方只剩几根木杆和一片被压倒的乱草。

在乌苏里的莽林中_下册第一章文摘

第一章 出发

考察计划 骡子 马套 工具 补给站 德尔苏的到来 海军的协助 大彼得湾 阿斯科耳德岛 普列奥布拉热尼耶湾 搭乘鱼雷艇 到达奥耳加湾 登岸 驼背大马哈

1907年1月到4月,我忙于写上次的考察报告,直到5月中旬才着手准备新的旅行。准备工作总是充满乐趣。这次考察的总体计划早就确定了,剩下的只是要详细研究一下细节问题。

这一次准备考察的是北纬45°到47°之间的锡霍特山脉中段和沿海地带,即以去年考察工作结束地捷尔内伊港为起点,只要时间允许,尽可能北上,然后沿比金河去乌苏里江的路线考察。

1907年考察工作的安排,总体来说和1906年差不多。只是根据去年的经验做了几点修改。

新组建的考察队有9名士兵1,植物学家H.A.杰苏拉维,基辅大学学生П.П.鲍尔达科夫和我的助手A.И.麦尔兹利亚科夫。后者的弟弟Г.И.麦尔兹利亚科夫作为采制标本人员受聘参加了考察队。这一次我们把马换成了骡子。骡子的腿更加强健,尤其善于走山道,又不择食,但是在沼泽地带容易陷进去。狗还是原来那两条:莱西和阿利帕。

马具也做了相应改变。经验证明,绊绳用处不大,而且常常被树桩或灌木挂住,这样会极大地妨碍马匹行走,有时干脆被牢牢拴在一个地方寸步难行。马还常常挣脱绊绳,并跑丢了,这种事在阴雨天特别容易发生。因此我们为带铃铛的双套马笼头买了大粗绳替代马绊绳。

生活用品也做了一些更换。比如,我们不再用铜茶壶了。铜茶壶很沉,壶嘴经常开焊,需要不断镀锡焊接。使用各种规格的普通铝锅要好得多。铝锅既结实、便宜,又轻便好带,只要把小锅套在大锅里就行。为了到河里打鱼,我们还带了一副小拉网。

在长途旅行中最重要的是妥善保存火柴,不让它受潮。旅途中的阴雨天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会被淋湿。这时,无论是什么皮套,或者橡胶套都没有用。这种天气,即使火柴没被淋湿,也很难划着。最好的防潮方法,是把火柴放在小木盒里,盒盖一定要很严实。木头受潮就会膨胀,于是盒盖与盒子边就挤得很紧。旅途中我总是将装火柴的这个紧急备用盒放在自己的皮包里。士兵要抽烟,给他们买了带拉绳的胶皮烟口袋。另外,以防万一,我们还带了明胶、火石、火镰、火绒和引火的碎布。

1 9名士兵是:萨基德·萨比托夫、斯捷潘·阿里宁、伊凡·图尔蒂金、伊凡·福金、瓦西里·扎哈罗夫、埃杜阿尔德·卡利诺夫斯基、瓦西里·列格伊达、德米特里·季亚科夫和斯捷潘·卡齐米尔丘克。

要带的工具和仪器都和去年一样,只是增添了一些木工家什: 8 毫米的木钻、刨子、凿子、锉和带锉齿器的截锯。照相胶卷怕潮,把它们装在锌盒里,用锡焊上,每个盒里放一打。此外,没有忘记给土著妇女和小孩买礼物,诸如珠串、纽扣、毛线绳、丝线、针、小镜子、削笔刀、耳环、戒指,各式各样的小坠子、小链子、玻璃珠等等。给男人买的最贵重的礼品有斧子、锯、贝尔登马枪和弹药。

我派А.И.麦尔兹利亚科夫提前一个月到符拉迪沃斯托克去为考察队买骡子。我们需要没有挂过掌、蹄子非常结实的骡子。我委托А.И.麦尔兹利亚科夫将买好的骡子用轮船运到林达湾,留3名士兵看守,他本人则继续往前走,在沿海地带设立食品补给站。计划设立5 个这样的补给站,地点分别在吉基特湾、捷尔内伊港、大克马河、阿马古河和库穆胡河,即库兹涅佐夫角附近。

4月,一切都准备就绪了。А.И.麦尔兹利亚科夫去了符拉迪沃斯托克。我因为还要完成出发前的一些准备工作,所以又在哈巴罗夫斯克多待了两周。

利用这段时间,我派扎哈罗夫到阿努奇诺去找德尔苏,然后他应当返回乌苏里铁路线上,等我下一步的命令。

扎哈罗夫从奥西诺夫卡村乘驿马出发,见到房子就进去看看,碰到人就打听,是否看到过一个姓乌扎拉的赫哲族老头儿。当他快到阿努奇诺的时候,在路旁的一座房子里看见一个土著猎人,他一边打着背包,一边自言自语。扎哈罗夫问他认不认识赫哲人德尔苏·乌扎拉,那个猎人回答说:

“我的就是。”

扎哈罗夫于是向他说明了来意,德尔苏立刻收拾行装。他们在阿努奇诺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往回走。6月13日,我结束了自己的工作,告别了哈巴罗夫斯克。扎哈罗夫和德尔苏在伊波利托夫卡车站住了4 天,然后按照我打给他们的电报,上了我乘坐的列车,坐进了我们的车厢。

德尔苏的到来使我非常高兴。我跟他聊了整整一天。赫哲人告诉我,去年冬天他在三大瓦库河上游捕到两只貂,和中国人换了一条毯子、一把斧头、一口小锅和一个水壶,还用剩下的钱买了一块中国织的纱布,为自己做了一个新帐篷。他又从俄国猎人那里买到了子弹。乌德海女人给他缝了靴子、裤子和袄。当雪融化的时候,他转到了阿努奇诺,住在他认识的一个赫哲老头儿的家里。他看我这么长时间还没来,就又开始打猎,打到了一只新长角的鹿。

说起来,他在阿努奇诺还被人偷了。他在那儿认识了一个好像是那种手艺人(不务正业的人。——译者注),就天真地告诉他,说去年冬天他在瓦库河捕到了貂,卖给中国人,获利不少。那个手艺人请他到酒馆喝酒,德尔苏高兴地答应了。德尔苏喝得晕头转向,就把自己的钱全部交给这个新伙伴保管。第二天,德尔苏醒来一看,手艺人消失不见了。像这种事,德尔苏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赫哲人经常彼此代为保管毛皮和钱财,从来也没有丢失过。1

那时候,日本海沿岸还没有正常的航海交通。移民管理局第一次尝试性地包租了“埃尔多拉多号”轮船。这艘轮船也只开到吉基特湾。而且没有固定的班次,连管理局也不知道这艘轮船什么时候返航,以及什么时候再次出航。

我们真不走运。偏巧在“埃尔多拉多号”出航两天之后才赶到符拉迪沃斯托克。多亏П.Г.季格尔斯捷德和А.Н.佩利救了我,他们建议我搭鱼雷艇走。他们要到善塔尔群岛去,答应顺路把我们带到吉基特湾。2

6月22日下午,我们上了船。傍晚,我们在船舱里和水手们海聊到后半夜。我本想好好睡一觉,可是没有睡成。离天亮很早,就响起了非常大的起锚声。我穿好衣服,走到甲板上。曙光初现,海面上升起大雾,又冷又湿。为了不妨碍水兵干活儿,我又回到船上的客舱,从皮箱里拿出笔记本,开始写笔记。不一会儿,船身轻轻地颠簸起来,告诉我们已经驶入大海了。这时甲板上的响声也停止了。

1 П.П. 鲍尔达科夫曾经参加考察队,同我共处了两个月。他有一篇旅行记发表在1914 年的《年轻的俄罗斯》杂志上,题为《在日本海沿岸》。这篇文章写得非常生动真实。不过,在П.П. 鲍尔达科夫的文章中有一个小小的错误:德尔苏丢钱的事发生在阿努奇诺,而不是在哈巴罗夫斯克。

2 这支舰队共有5 艘鱼雷艇:“雷厉号”“雷鸣号”“保卫号”“无声号”和“捷敏号”。

按照拉彼鲁兹1787年绘制的航海图,大彼得湾叫作维多利亚湾。这个海湾被阿伯特半岛(现在叫穆拉维约夫—阿穆尔斯基半岛)和耶夫格尼群岛(包括俄罗斯岛、什科特岛、波波夫岛、列伊涅克岛和里科耳德岛)从中间一分为二,一半叫作拿破仑湾(乌苏里湾),另一半叫作格林湾(阿穆尔湾)。1

大约10点半,鱼雷艇驶到了阿斯科耳德岛。中国人把这座岛叫作“青岛”,意思是“绿色的岛”(北纬42°47′,东经160°2′,西北海角的标记)。

这一块不知被什么力量从大陆上分割出去的土地,沿岸都是陡峭的岩石。岛的形状好像马蹄铁,开口朝南。有普提雅廷岛和麦德尔角将这座岛延续至大陆。如今阿斯科耳德是著名的梅花鹿天然繁殖场。

大约15年前,这里有4000多只梅花鹿。由于偷猎、大雪和可食植被急遽恶化,梅花鹿的数量迅速减少,如今全岛不超过150只。梅花鹿只拣可口的草吃,由此,它不吃的杂草蔓延全岛。再加上岛上的鹿完全封闭,只能进行血亲交配,繁殖率下降到了极点。如果不从大陆上输进新鲜血液,这里的鹿将会绝种。这座岛屿属于符拉迪沃斯托克狩猎爱好者协会所有,但是他们很少考虑这些问题。目前,阿斯科耳德鹿场正濒临毁灭的边缘。

1 见阿·米奇《东西伯利亚旅行记》,1868 年版,第350 页。

金矿是阿斯科耳德岛闻名的另一个缘由。采金的方法是把矿石粉碎,然后用汞齐化法从中提炼出纯金。

我们在大海上遇到了一群鳁鲸和逆戟鲸。鳁鲸慢慢地按照选定的方向游去,对鱼雷艇不太在意。但是逆戟鲸却尾随在船后,快要赶上我们的时候,就跳出水面。士兵扎古尔斯基向逆戟鲸开枪,头两次都没有打中,第三枪打中了。水面上浮起一大片血迹。之后这群逆戟鲸就立刻不见了。

我们在傍晚时到达了亚美利加湾,就在这里过夜,第二天继续航行。6月27日午后,舰艇绕过了波沃罗特内角,向东北方向前进。4点左右开始变天了。云雾从东边涌来,尽管没有风,海上却波涛汹涌。这是因为海浪常常走在了风的前面。

鱼雷艇按照测程仪的示度,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前进。水手能在这样大雾笼罩的漆黑夜晚,找到普列奥布拉热尼耶湾,并通过狭窄的通道驶进海港(东经151°34′,北纬45°54′),不能不令人惊异。

夜里刮起了大风,海上风浪很大。第三天早晨尽管天气恶劣,鱼雷艇照样起锚前进。我在船舱里坐不住,走到甲板上。另外几艘鱼雷艇排成单纵队阵,紧跟在“雷厉号”后面。离我们最近的是“无声号”鱼雷艇,只见它起伏不定,随着大浪一会儿沉下,一会儿又浮到泛着白色浪花的浪峰上。当泛着泡沫的海浪迎面扑向摇晃的小船时,真以为大海一定会将它吞没了,可是海水从甲板上流下去后,鱼雷艇又浮出水面,并顽强地继续向前。

当我们驶进奥耳加湾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们决定到陆地上过夜,于是上了岸,点起篝火。

出乎我们的意料,德尔苏并不晕船。他把鱼雷艇也看成活物了。

“我的朋友——他的,”他指着“雷厉号”鱼雷艇,“今天大发脾气了。”

我们围坐在篝火边聊天。夜降临了,浮在海面上的雾升到了空中,变成乌云,淅淅沥沥地掉了两阵雨点。我们的篝火四周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风把灌木和树枝刮得呜呜响,以及大海的怒号和村里的狗吠声。

天终于亮了。东方刚刚露出一线曙光,立刻又被乌云遮住了。现在一切都清晰可见:小路,灌木,石头,海岸,还有一只不知什么人的小船,底朝上扣着,船下面睡着一个中国人。

我叫醒了他,请他用船把我们送到鱼雷艇上。

艇上有的灯光还亮着。值班艇长在舷梯旁迎接我们。我为打扰了他而向他表示了歉意,然后回到自己的船舱里,脱衣上床。

一夜之间,大海安静了一些。风停了,雾也开始消散。太阳终于露出来,照亮了阴郁陡峭的海岸。

30 日傍晚,鱼雷艇到达吉基特湾。П.Г.季格尔斯捷德留我们在船上过夜,明早再卸船上的东西。鱼雷艇在空荡的大海余波中彻夜摇晃。在颠簸起伏的船上,我焦急地等待着天明。当我们终于踏上坚实的土地时,心情无比愉快!当鱼雷艇起锚的时候,水手们向我们挥动手帕告别,我们也摇起帽子回应他们。

海风送来扩音喇叭的声音:“祝你们成功!”10分钟后,鱼雷艇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们选定上岸的地点是吉基特湾,而不是捷尔内伊港,因为捷尔内伊港经常有浪,无法卸下骡子。

鱼雷艇刚驶离,我们就开始搭帐篷,拾柴火。这时有人到河边去打水,回来说,河口里有很多鱼。士兵们撒下网,捕到的鱼是那么多,连渔网都拉不上来了。等拉上网一看,都是驼背大马哈。此外还有两种小鱼,一种是若鹭鱼,胡瓜鱼属,脊背和两肋带有许多黑点(这非常奇怪,因为若鹭鱼一直顺着海岸游,从来不会游进河里)。还有一种是刺鱼。刺鱼原来生长在小河湾和死水汊子里,大概是湍急的河水将它们冲到河口里来了。

这些驼背大马哈鱼尽管颌骨开始长弯了一些,脊背也出现了些许的罗锅,但是样子还不算太难看。我吩咐他们少留一些鱼,剩下的都放回河里去。大家狼吞虎咽地吃起大马哈鱼来,但是不一会儿就吃腻了,再也没有人去光顾它们。

下午,我和Н.А.杰苏拉维到周围一带去观察地势。他采集植物,我打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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